可是一向胆子大的他什么都不敢。连看她都不敢。

    “好了。”小姑娘再次对着他礼貌又疏离地道了谢,然后背起了背篓,头也不回得往山里走了进去。

    没有倾慕的神色,也没有被救小姑娘看到救命恩人是一个龙章凤姿的少年之后该有的秋水明眸,盈盈发光。

    这和他设想中的全然不一样,谢家小三爷撇了撇嘴,心里带了一点不服气,又带着一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心里腹诽难道自己长得不够俊朗吗。难道出剑的那一瞬间不够帅气吗。难道驾马的时候不够潇洒吗。

    他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可是看着小姑娘越走越远的背影,也只中气十足地大声问出了一句,“你难道不害怕吗?”

    这句话问得实在有些怪异,可是谢拓也只是想,一般的小姑娘不是应该已经开始犹犹豫豫,实际上内心欢喜地暗示要他护送回家了吗。

    可是这个小姑娘是哪里来的怪物,居然就这么走了?谢拓呆滞地站在风中,初现少年挺立颀长的身姿,已然有着轻而易举容易得到小姑娘的爱慕的资本。

    当然,那天他也没能得到这个小姑娘的回答。

    后来,谢拓借着伤势要人负责的缘故死皮赖脸地开始了和小姑娘每天的偶遇。他知道她每天都会上山采药,也知道了这个小姑娘讨厌背医书,也讨厌学医。还知道她每天穿暗色的衣服,像披了一块抹布,脸上表情也很少,显得年少老成。

    这么一天天的陪着小姑娘采药,走遍宋城的大小山脉之后,两人的气氛比相遇之时融洽了很多,一日逗得小姑娘终于发笑了之后,谢拓很自然地做了之前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他伸手扯了扯小姑娘的脸,“你每天皱着眉头扒拉着脸,多难看啊,笑起来果然好看多了。”

    也不知道是他手劲太大,还是小姑娘的皮肤幼嫩,他发现居然小姑娘小小的两颊像是泛了一层胭脂。

    谢拓从未和一个异性如此亲近,便生出了无措之意,呐呐地解释道:“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么一解释,气息更有些呼吸急促了,倒像是欲盖弥彰似的,“你今天穿这件艳色的衣服也真好看。”

    多说多错,谢拓急得满头大汗,话都说不顺溜,逃也不舍得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

    那个时候的谢拓,没有讨好的技巧,一句一语皆是真心,正因为青涩,于是这真心也显得莽撞又貌不惊人,像是贫寒交迫之人手忙脚乱中凑出来的那碗粥,递给心中的呵护,怕亵|渎,怕惊扰,更怕被无视。

    小姑娘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清澈明晰犹如雨后山水,黑白分明,然后努力地扯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

    其实是不好看的,跟强扭的瓜一样难看,可是不知为何,谢拓看着小姑娘努力勉强自己微笑的样子,觉得有点心酸,又觉得有些欣慰,自己也无意识地傻笑了起来。

    于是本来那次想要询问小姑娘名字的意图也被忘记。

    命运的转盘开始刻意地记录下某个细微的瞬间,让整个布局随着每个致命的关键点而逐渐改变。

    谢衍最近发现自己最为宠爱的第三个儿子不仅武学造诣上越来越出色,甚至开始涉猎其他领域,隐隐有超越老大和老二的趋势,甚至荣登了月旦评青年才俊榜第八名,被邀请去参加后起之秀的比武大会。

    谢拓临行前一天,先去退了自己的婚约,然后打算和小姑娘进行最后一次表明心意的见面。毕竟是武林世家公子的出身,进退有度的做派,场面话信手拈来,做足了赔罪的人情。王父虽然不喜,然而想到自己寡言不讨喜的女儿王苓,也只能不满地摇了摇头,应承下了这场退婚。谢拓虽然年纪轻,然后明了事后谢衍即使怒极,然而自己先斩后奏,最近乐不思蜀不着家的状态,也明白了心有所属,勉强不得。

    他自以为算无遗策,然而殊不知命运弄人是何等令人意想不到。

    而这场退婚,是在王苓的注视的目光下进行的。

    王苓的背后站着秦念茹,一个看似天真单纯,然而在涉及到自身利益时占有欲极为强盛的秦念茹。

    刘氏作为一个寡妇,能够在王父之前就活得很好,本身就是很有本事的。作为一个母亲,她交给唯一的女儿最大的本事,便是使尽一切手段夺取别人的东西为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