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住吗?”

    “我不想。”厉随道,“先前我觉得仅靠祝府护卫,无法护你周全,倒不如留在我身边,还更放心一些。”

    “那现在呢,现在有军队保护我,你就放心了吗?”

    “放心,却舍不得。”厉随将手指收紧,“其实我应该将你留在霜皮城中的。”

    “我是我,又不是你的物件,你说留就留了?”祝燕隐揉揉鼻子,很有自己的主意,“我已经想好了,反正舅舅已经借来了朝廷的军队,我便带着军队一起去雪城,这样既有人保护我,不让你分心,关键时刻或许还能帮上忙。”

    厉随笑笑:“好,你决定。”

    积雪蓬松而厚,踩起来嘎吱嘎吱,静谧安宁。

    两人便没有回住处,而是继续肩并肩漫无目的地往远处走,偶尔说两句没什么意义、却很有意思的话,掌心里的温度相互传递,隆冬寒夜也不觉得冷。

    ……

    翌日清晨,舅舅刚起床,雪白的大外甥就找上门了。

    “小隐这么早就起床了。”兰西山笑着招呼,“用过早饭了吗?”

    祝燕隐乖巧:“嗯,用过了。”不仅用过了,还已经在院子里背着手来回转了七八圈,好不容易才等到屋里有动静,你们中年人可真能睡啊,就不怕早朝起晚了吗。

    兰西山拉着他的手,又仔细看了半天,连连感慨这幸好没饿瘦,脸上也没见多少旅途颠簸的辛苦憔悴,否则你娘还不知要如何心疼。

    祝燕隐道:“章叔和小穗将我照顾得很好。”说完又及时补充一句,厉宫主也将我照顾得很好,我与他待在一起,每天都高兴极了,片刻都不愿分开。

    兰西山对大外甥很溺爱,慷慨道:“这事容易,等武林盟了结了与雪城魔教的恩怨,舅舅便将你喜欢的江湖人都邀请到王城,天天陪你吃喝玩乐,纵情游玩,如何?”

    祝二公子:“……”

    长辈如此善解人意,自己却恃宠而骄无理取闹……但不闹又去不了雪城,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兰西山已经吩咐下人,又“吭哧吭哧”搬出来一个金丝楠木的大箱子:“这是你表兄让我带给你的,因当年各类卷宗数量庞大,又不能外借,他只能重新找了十余人誊抄,差不多就这些。”

    于是祝燕隐暂时就又顾不上无理取闹了,赶忙跑过去看。他先前在鹤城藏书楼时,曾特别留意过金城的地方州志,不过那些书里多描述田地水利,对开矿冶金的记载少之又少,所以才会想到写信给在工部任职的表兄,想托他找找数年前的相关记载。

    兰西山问:“是厉宫主托你找的?”

    祝燕隐立刻心虚:“什么厉宫主?”

    “你与金城又没关系,而在你的江湖朋友里,只有厉宫主是金城人。”

    “……嗯,不过不是他托我,是我自己想查一些当年的事。”

    祝燕隐坐回桌边:“厉家在西北曾显赫一时,他们奉朝廷的命令开采盐铁矿藏,后来因为一场矿难,整个家就倒了。”

    兰西山猜出他的意思:“你怀疑那场矿难另有隐情?”

    祝燕隐道:“当时金城的地方官名叫庞大海,后来因贪腐受贿下狱,没多久就病死了,舅舅对这人有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