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送酒回来,便察觉到今日市集上的人比往日要来的多些。

    平日里虽也算人来人往,但她驾马也能行过,今日却要牵着马前行。

    所幸酒已送完,西北的天色暗的晚,夕阳仍挂在天边,她便牵着缰绳怡然朝酒肆走着。

    以往从未注意到,市集角落竟有一处卖饴糖的。

    妇人裹着披巾,头脸均被挡的严实,露出一双有些怯怯的双眼。大抵是不常来,看见市集上动辄身背弓箭长矛的行人,心有惊惧。

    她当初刚来时,也是这般,可时日长了,性子也被染的开阔许多。

    那饴糖是牛绒色的,并不显澄净,但搁在干净的绒布上,切成一小块,堆得整整齐齐。

    苏棠不由上前,要了一纸包。

    却也并非因着恻隐之心,这几日,那个叫李绍言的少年一直待在她那酒肆中,刚巧客房无人住,便给他收拾了一间。

    虽然李绍言总是小脸洋洋得意说他藏在这儿没人能找到,但苏棠却知,在他来到酒馆当夜,便有侍卫暗中守在她酒馆附近,给了她十日客房的银钱。

    既然那些侍卫未曾带走李绍言,她也便当做不知道了。更何况,那少年虽活泛了些,但却每日帮她打酒添酒、整理酒坛,一口一个“姐姐”嘴甜的紧,比易齐那个酒鬼懂事的多。

    苏棠将饴糖放入怀中,正牵着马准备返身回酒肆,身后突然一阵肃杀的脚步声及马蹄声传来。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只瞧见夕阳下,数千将士如潮水一般,从集市上经过,迅速且整齐。

    苏棠忙牵着马躲在边上,看着将士目不斜视经过,除却占了片刻道路,未曾惊扰百姓半分。

    约莫半柱香,市集便已恢复如常。

    苏棠顿了下,她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战争,可方才那些将士自身边经过,她胸口竟也不禁澎湃了几分。

    她忍不住摇头笑自己想得太多,回到酒肆,便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姐姐”。

    苏棠朝里望去,正看见李绍言拿着麻布擦拭着桌椅。

    “易齐呢?”苏棠皱眉,今日风大,桌椅上吹了一层黄沙,她特意嘱托易齐收拾。

    李绍言小手指了指柜台后。

    苏棠看过去:“他又喝醉了?”

    李绍言不语。

    苏棠将帷帽摘下,刚要走到柜台后兴师问罪,一张脸便突然冒了出来:“我何时喝醉了?那小孩血口喷人!”

    易齐手里拿着一块麻布,擦拭着柜台后。

    苏棠看向李绍言,少年无辜的望着她:“姐姐,我没说他喝醉,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