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生颔首,将碗筷送了过来,目光从她的手背上一扫而过,哪怕天色昏暗,仍能看出手背肌肤的颜色,比其他白皙的肤色深了些。

    苏棠匆忙将手放了下去,眯眼笑道:“无事。”话落,人已利落的将碗筷放回板车内,转身还欲收拾桌凳,一只大手已经抢先接了过去。

    苏棠一怔。

    李阿生安静将桌凳放在板车后,人走到板车前,抬起扶柄望着她:“不回去?”

    苏棠反应过来,忙上前便要接过板车:“这种事怎么能麻烦李大哥呢,我自己来便……”

    “无碍。”李阿生言简意赅,将板车推了起来,却又想到什么,低头望了眼苏棠藏在身后的手,“苏姑娘,有时,痛要说出来。”

    滚烫的热汤浇在手背上,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已惊呼出声、泪眼朦胧,可她却除了最初的低呼外,再无动静。

    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连痛都呼不出来了呢?

    苏棠唇角的笑僵住。

    说出来吗?

    可是,她其实早就说不出来了,因为知道无人怜惜,所以何必说出,徒增笑柄?

    抿了抿唇,她最终再未多说什么,只安静跟在李阿生身侧,朝院落的方向走去。

    夜色已沉,天上无月无星。

    原本一路静默无言,只有车轱辘在雪地里轧过发出的喑哑声响。

    可当转过院落所在的街巷时,车轱辘声突然停了下来。

    苏棠不解,看了眼停下脚步的李阿生,却见他直直望着前方。

    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抹瘦弱的黑影正站在院落门口,身子细微的颤抖着。

    天色太暗,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不同于冬夜的阴冷,如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一般。

    可眨眼间,那阴冷已消失不见。

    “阿郁?”苏棠疑惑低唤一声。

    瘦弱的黑影僵硬了一瞬,而后一言未发,咬牙坚持着,转头一瘸一拐进了院子。

    ……

    郁殊养伤的这段日子,是他前半生最为闲适的日子。

    没有抛弃,没有杀戮,没有阴谋诡计。

    与那些相比,身子上的这点皮肉之痛,不过隔靴搔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