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破道观不知供奉的是哪个香火寥落的苦逼神仙,看着这家徒四壁的配置就知道其不尽人意的神仙生涯,这年头能混成这样凄惨悲凉的也算为数不多了。

    柳兰溪左手擒着火把,环顾了一圈,发现面前那尊大神莫名看着有点眼熟,退出观外仔细一看匾额,发现居然写的是——陆君观!

    柳兰溪一脸嫌弃道:“啧啧,这不就是陆道君的豪华宫观吗,真是哪都有这个招人烦的家伙。”

    他又注意到在观外还有一棵系了许多红布条的大榕树,心里只觉好笑,八成是那些苦命的野鸳鸯逃难至此,然后把这当成了月老庙。

    于是乎这陆道君的业务便也跟着广泛起来,顺便还把月老的饭碗给包揽了,自个都还是万年老光棍呢,还想着替别人牵姻缘,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净误人子弟!

    这破庙看得揪心,住得窝心,柳兰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也罢,就帮他整整门面吧,也不枉相识一场。

    于是他随手打了个响指,整个道观倏忽间变得焕然一新,杂草丛生的门庭也变得干净利落。

    整个道观被粉刷了一层朱漆,观中帘旌换为红绸布,香案上又添了几排红烛和一罐姻缘签,再把陆崇的神像里里外外包裹了三层红布,竟看着越发像座月老庙了。

    朽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自顾自地摆弄,觉得要是被陆修静知晓他如此捯饬肠子估计会被气断。只是这宫观被装饰得太过于喜庆,怎么看着有点像喜堂的意思?

    正当朽月云里雾里的时候,柳兰溪突然近到她跟前蹲下,掖起她披在身上的道袍往后一甩就变成了一块红纱巾。

    朽月见他狡黠的双睛一转,知道准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下一刻这块红纱巾便被柳兰溪恶作剧地蒙在她的脑袋上。

    等他用手缓缓掀开时,那对堪比星辰的晶亮眸子中赤影跃现,忽听他乐道:“哇塞,这里有个新娘子!”

    朽月:“……”

    可惜这位‘新娘子’只能板着一张寂如死灰的脸面无表情地沉睡着,如果她现在能睁眼,估计愤怒的火星子都能从双眼迸发出来。一场愠风怒雨已然在朽月心里酝酿多时,毕竟她很久没见到有人敢这么欠抽了!

    柳兰溪喜盈眉梢地蹲在朽月面前,见她仍旧保持着瞑目不醒的姿势,身体端正庄严而又无动于衷地坐着,喜怒哀乐全无,跟她身后那尊冷漠滑稽的陆崇神像有种莫名的类似。

    柳兰溪见对方不回应,有点失望,起身坐到了朽月身旁,不见外地把头歪斜在她身上,轻轻笑道:“灼灵,我帮陆道君略微修整了下宫观,是不是顺眼多了?你说他会怎么谢我呢?”

    朽月被锁在身体中的元神冷哼一声,暗暗想道:呵呵,能怎么谢,当然是打一顿让你长长记性!

    “灼灵,现在你最好休息一下,外面有许多素未谋面的朋友来了,我得出去好好招呼人家。”

    柳兰溪起身捏了捏手腕,欲抬步出门,回目睇了眼身后的朽月,又不放心地折返回来。

    他把撩开的盖头再次放下,贼兮兮地笑了笑:“这样好点,因为垂涎帝尊美色的人实在太多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咱们不能太过招摇不是?”

    朽月心说本尊有你能招摇么?花嘴花舌的功力只增不减,邪说歪理一箩筐,编排编排你都能出书了!

    就在此时,一阵异香携着凉风习习灌入室内,空中清晰传来礼乐奏鸣之声,与这座喜庆的大红庙观可谓相得益彰,像是有人特意来此迎亲一般,倒也可以说是十分应景了。

    朽月本欲先关闭五感潜心炼神,但那香味无孔不入般挑战着她的嗅觉神经,她心神一动,奇怪道:“这味道怎么闻着有些熟悉?”

    外边的夜色幽幽渺渺,看似平静无奇,实则古怪诡异。

    柳兰溪迎着那阵浓烈旖旎的香风出了观门,待他凝神细看,发现门口确实停了一顶装潢华丽,镶金嵌玉的大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