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带着大伙儿做游戏,觥筹交错间掷骰子、狼人杀、踩气球、猜拳、答题抽奖、派发礼品……花样百出。

    许淮书吃得如何倒是其次,只是他一抬头,便见唐晏云有时推杯换盏,有时跑离座位老远,倚墙躲着同事的加害,玩得乐在其中;再一低头,他又见桌面连绵的杯盘狼藉,残羹剩菜中的一只小蘸碟早已面目全非。

    这里曾经有一朵小花。

    唐晏云画得当然不够写实,倘若再像一点,他就该去当民间艺人了。

    设计院把聚餐选在这家火锅店,很有可能是看中了这里酒水自助。没人查数,也没人知道唐晏云到底喝了多少,连他自己都忘了。

    他迷迷糊糊地在车里醒来,看车厢内饰眼熟,再看看前排司机的背影,问:“谁啊?许淮书?是你么?”

    许淮书真是佩服他。这个人在夜店和妖魔鬼怪混在一屋,喝醉还可说是盛情难却、入乡随俗,可和领导、同事出来聚餐,他竟也能醉成这样?

    唐晏云今晚不知怎么了,像主持人请来的托儿似的,一杯一杯,简直热情无限来者不拒,喝多了酒,便在排队区的沙发上一躺睡着。

    聚餐快要结束时,他被前辈叫醒,问他怎么回去。

    唐晏云可能连眼都没睁,也可能是眯了一条缝——具体如何不清楚,反正他睫毛又密又长,不凑近看不清他眼里的光。

    他抬手一指路过吧台的许淮书,道:“我跟他走。”

    许淮书:“……”

    突降大任,滴酒未沾的许淮书无言以对,只好责无旁贷地把他弄上了车。

    这么大的人,连被谁带走、带到哪儿去都不知道,不怕别人把他怎么样?

    也是,他不把别人怎么样就不错了。

    许淮书懒得搭理他,唐晏云也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车行至红灯前,许淮书一转头,见唐晏云伸手乱抓,摸到了个盛样品的纸盒子。他有气无力地抽了出来,歪歪扭扭地垫在了脑袋底下。

    和上次醉了酒胡言乱语相比,唐晏云今天老实得多,但看惯了他鲜衣恣情的模样,见多了他鸡飞狗跳的花招,再一看他垂着胳膊,身体曲折地躺在后座上,纸盒的棱角生生硌着他的后颈,逼得他僵硬地抬高下巴……实在是活该又可怜。

    许淮书看不出他这样躺哪里好。

    唐晏云忽然睁开眼。

    “……”许淮书收回目光,道,“四季广场那边,是吧?快到了。”

    “嗯,四季广场。”唐晏云说完,含混不清地笑了两声。

    正当许淮书以为他又要睡着时,唐晏云摇摇晃晃地坐起了身。

    他把手伸过座椅,搭在许淮书肩膀上,严肃地低声诘问:“你是不是把我的玫瑰吃了?”

    许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