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山峦笼罩,素苑里依然还亮着一盏晕黄的灯,门吱嘎一声响了,虞楠打起精神,他等的人可算是来了。

    陆沂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子,静默地与恩师对视了半晌,才冷淡地行了个礼:“见过先生。”

    “我等候世子多时,坐下说吧。”虞楠替他倒了一杯茶。

    陆沂站着不动,神色淡漠,道:“先生可知,此次碧城之行,我若晚去一步,宿雨就要命丧火海。”

    虞楠脸上温和的神色陡然凝固,震惊道:“这我确实不知。”

    “我知道宿雨不会说,他向来好脾气。”陆沂淡淡道,“先生日后再有吩咐,直言即可。”

    “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们。”虞楠站起身来,神色坦然,伟岸如山,从容俯身深深一拜,不卑不亢:“不论世子有何要求,我无所不依。”

    陆沂一顿,上前将他扶起,稍微放软了语气:“先生言重了,我相信先生的人品。只是以后若有吩咐,明言即可,不必通过宿雨,他对先生一向敬重,不会拒绝的。”

    虞楠微微颔首,此次归咎于他,不论陆沂有何要求,他都无话可说。

    “就不打扰先生了,告辞。”

    陆沂独自回来安居,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仿若即将失去的恐慌,越走越疾,直到推开门见到灯火下那个温暖和煦的人,一颗慌乱的心才又落回实处。

    门陡然被用力推开,江宿雨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这么急?”

    陆沂绕过桌子,突然紧紧抱住了他:“以后,不会有人再让你去做危险的事了。”天知道他回忆一遍那天从火海里带出他的情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只差一点就失去了!

    “虞先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做第二次的。”江宿雨用力挣了一下,“你先放开我。”

    “我困了。”陆沂懒洋洋地靠着他的肩,已经恢复了平日里耍无赖的模样。

    “困了就去床上睡觉,才几步路!”江宿雨推了推,这人卸了力气全靠在他身上。

    陆沂却道:“在你身边没有安神香也睡得好。”言下之意是他暂时不想回自己床上。

    江宿雨是听出来了,身子一侧,任他栽到地上,可惜没成功,道:“安神香要多少都有,不怕你睡不着,我身上带着安神的香囊,一回事,都是安神香的作用。”

    陆沂挺直腰来,打了个哈欠,摇摇摆摆回自己床上了。晕乎乎地闭上眼一躺,似乎是真困了。江宿雨又往香炉里添了一段安神香,才吹灭了灯睡觉。

    江宿雨的睡眠一向很好,从来都是安安稳稳到天亮,睡姿向来端正,怎么躺下的怎么起来,连个梦都不会有!这天晚上后半夜突然下起了雨,连绵不绝的雨声响了一夜,江宿雨突然做了个梦,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梦里他被树藤牢牢地捆在树上,动弹不得,身边却有只猛虎对他虎视眈眈,一下子对他张开血盆大口,让人命悬一线;一下子又仿若细嗅蔷薇,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热气喷洒在脖颈,更让人心里发毛!

    被这毫无根据的梦折腾了大半夜,待到天亮,雨珠从屋檐一颗颗落下,把青石台阶洗刷一清,连风里都带着清润的凉意。

    江宿雨终于醒了过来,实在是没力气挪动,半边身子都给压麻了!陆沂一条胳膊横在他腰上,一条腿也搭在他身上,头歪在肩上,那气息可不落是落在他脖子上了么!

    江宿雨顿时觉得头大如斗,这到底是什么毛病!一次两次还上瘾了?

    “陆沂,醒醒。”这半夜摸床的毛病就不能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