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二老的期许,言漠其实心生愧意,但面上她依然笑得乖巧道:“孙媳知晓了。”

    敬完茶,奇铭带着言漠去了祠堂,拜见了明妃的灵位。因为奇铭想和母妃说说心里话,言漠便主动退出门扉,前往月明轩翻整行李。

    目送走对方后,奇铭屏退了祠堂附近的所有下人与侍婢,合上门扉后,他胡乱坐在蒲团上...回到母亲长大的地方,自是感慨颇多,回想起母妃送自己银质尾戒的光景,他的心真是又软又沉...

    “母妃,这次行刺,会是父皇安排的吗?”只有此刻,他才能依照本心,将伤感的情绪表现出来,满目的悲凉如厚云般聚集,又如瀑布般流泻...

    “儿臣不明白...父皇到底是忌惮...还是恨儿臣...这些年,儿臣一向安分守己。那些棘手之事,儿臣自认也是完成得不错...不管父皇如何安排,儿臣从无怨言...”说着说着,他的眼中噙满了委屈的泪水,“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做...父皇才会安心...皇位与我而言,不过一把椅子而已,除了权力还剩什么...爱情、亲情在皇位面前都会成为牺牲品,我要这样的东西何用?!

    母亲...若是能换得与你...与你安度余生,让我尽孝始终...要这荣华富贵何用,不如入那寻常百姓家,父慈子孝,永享天伦...我已经...已经弄不明白了,父皇当真是要杀我吗?与我有关之人,他都不会放过...对吗?”诉着诉着,他起身抱起明妃的灵位,如同需要娘亲怀抱的孩童一般,就此痛哭了一场!!

    可哪怕是这样的哭泣,他也得生生吞下,那些即将冲破喉咙的嚎啕...苦海无边,他只能随波逐流,沉沦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哭累了,醒神时,慌慌张张地用袖子把灵位上的泪水全数擦掉,好好放回原处...水袖翻动,抬手之际,银质星月花草尾戒在灵台的烛光下熠熠生辉...他伸手抚上戒指,缓缓拿下...

    他还记得,母妃送出此物时的情景,那时的他盯着礼物看了好久,又看看母妃的耳环,与这枚戒指是一个样式的,便举着戒指奶声笑道:“母妃,儿臣喜欢!”

    而母妃看着自己天真又灿烂的笑容,暖心笑回一句:“母妃最喜欢你的笑容啦~”

    十几年过去了,多愁难寄,逝去光阴谁可复,凭栏听雨,重到旧时明月路...终是,一切不可追...

    月明轩内,整理完行李的言漠环顾了一周,月明主屋分上下两层,二楼是雅室,琴棋书画一应俱全,还有一面敞开的大露台,其上栽有各色花草,非常有情调。

    熟悉完环境后,她落座于香木椅上,心情沉重地拿出那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对银质花草耳坠,好似和狐狸手上的戒指是同一套样式...没想到陛下竟把如此贵重之物赏给了她?!轻叹一声后,她将锦盒盖上,寻着一处好生安置...忽见一角的妆匣独立窗光中,她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放入其中,算是还给了明妃娘娘...

    可即使将物品归还了,她胸中的烦闷与惆怅却没有减轻...身负大仇的她岂会是益安王的良配?可是...狐狸多番遇刺,又让她放不下心...那日若不是神秘人相救,狐狸他...

    思及此,言漠狠狠甩了甩脑袋!想都不敢往下想!!而这份心有余悸足以让她开始意识到,狐狸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可也正因如此,她更不能沉沦男女私情!狐狸会成为自己的软肋!安心会成为自己复仇路上的绊脚石!!寻思再三,她将这份在意层层包裹,藏进了内心最深处...将情意放逐,漂泊在心门之外...

    感慨之际,忽然!一点星光缓缓亮起...

    “!”言漠的左手被一记力道缓缓带动抬起!!定睛一看,竟是那只丑陋的石镯!它正发着红蓝交替的光,一闪一闪的!!“这是...”她从不知石镯竟还有如此模样,难道,上次北线一战,那袭雷电击中她的时候,损伤了这只石镯吗?不!现下看来,石镯更像是通了电!启动了某种警告!!可是,为何到如今才展现异样?

    正纳闷着呢,玎玲一声,石镯失去悬浮的力量,落回言漠的腕骨处!!再次变得静如死灰...

    而另一边的祠堂内,奇铭收了愁容,戴好尾戒,整理了一下衣衫,挂上一贯的浅笑,轻启门扉,在屋外的落光下,风姿绰约地行走起来...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穿过庭院,他优雅地进入月明轩,抬眸望去,正巧看到言漠站在窗边,盯着石镯使劲瞧:“言儿,怎么了?”

    “!”言漠没有发觉有人来了,有些惊讶,随后她下意识地与对方保持着距离,道,“有没有办法把这东西切开?”

    奇铭笑道:“它...怎么惹你了?”

    言漠转念一想,石镯并不重要,摇了摇头道:“关于朱望山,眼下有何线索?”

    奇铭微有惊讶,安抚道:“多日奔波,不用如此着急操劳,你需要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