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不足卯时正刻,秦惜早早等在了楼下。及至苏泽出现,她口中的“师尊”才滚到舌尖,一柄大斫刀当头扔来。

    秦惜不明就里,应手接过,当即脸色惊变,大斫刀竟如斯沉重,方落至手中,便教她足下一踉跄,折腰作弯弓。

    大斫刀比寻常斫刀大了两三倍,也不知道是谁喜欢用此般笨重的法器。

    秦惜抿了抿唇,吃力地抱起大斫刀,两臂沉沉,快要脱肩落地。

    “不错,”苏泽在对面含笑道,“此乃铁琮师兄年少时给自己锻造的武器,你能拿得住它,也算不枉费昨日一整天的铸体。”

    “今日是要去斫柴吗?”秦惜努力绷紧四肢。

    “聪明。”苏泽伸手骈指一旋,凛凛寒光的凌虚剑自他指端冲出,打上几个漂亮的旋后,驻在低空。

    秦惜望着凌虚出神,苏泽踏上剑身,对她道:“上来吧。”

    她抿了抿唇,踩了上去。

    苏泽纵起凌虚,径向西南方向,来到了求是山的一处矮峰,矮峰尽是郁郁青树,别无他物。

    这些青树秦惜认得,今日方斫,明日即生,与寻常树木大有迥异,故为器修唤称“生生木”。

    苏泽要她第一日斫完一百株生生木,往后逐日以五十递增,斫至整整一月方可回羲和峰。

    话毕,给她一瓶辟谷丹,留下了本命剑,最后丢下一句“凌虚会监督你完成每日任务”的督语,捏起御风诀,不见踪影。

    凌虚是苏泽体内剑灵根分化而出,生来具备意识。此刻它秉承苏泽的嘱咐,在秦惜面前晃来晃去,示意她赶紧斫柴。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秦惜暂且不敢拿苏泽如何,但生而为人,还要被一把剑,还是一把曾经穿透自己胸|口的剑吩咐,这日子过得难免憋屈。

    她目露凶光,与凌虚干瞪着眼,半天不动上一动。半晌,凌虚一剑抽来,幸而铸了体,压根不痛。

    隔空响起苏泽温润的话音,“速速行动,休得惫懒,倘或这点苦都吃不得,岂非半途而废。”

    秦惜听罢,吊着一张小脸,这是能不能吃苦的问题吗?这分明是关乎尊严的问题!

    片刻后,她双手执起斫刀,在凌虚的督促下,乖乖做起樵女。

    生生木皮身厚实,常作为器修打造法器的原材料之一。不动用元神力量,秦惜一刀下去,它连掉片叶子都欠奉,委实乃器、体双修之圣地,他修之炼狱。

    半个时辰过去,秦惜才给跟前这株生生木留下几条涂鸦似的伤痕。

    累得气喘吁吁,她一屁|股坐倒在树下,没喘上半口气,潜伏在附近的凌虚一剑抽在肩膀上。秦惜怒目瞪视,不得不再次挥起大斫刀。

    只要她没完成任务,稍稍分神,脑壳、间或后背均要吃上凌虚的一大巴掌。

    此番下来,秦惜每天皆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次早不足卯时正刻,扛起大斫刀,开始当天的打柴生活,从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