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和方知浔御剑越过城主府,到了长街之上。现在已经是后半夜,雪势逐渐大了起来。她闻着那妖物行进之间遗留的甜腻香气,七弯八拐的落在了一间宅子的院落里。

    奇怪,他们虽然在空中御剑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实际上这宅子的直线距离却跟城主府不是很远。

    这是一间一进一出的小院子,同周围那些普通百姓家并无什么不同。唯一的那间正房里亮着烛火,火光摇曳,将房中之人的身影投射在纱窗上。

    是一个身段妩媚妖娆的女子,她也许心情不错,正在轻声哼唱着一首小曲,声音婉转勾人,显然是个美人。

    沈宁持剑在手,向方知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脚想要靠近那纱窗看看屋里的情况。但她刚刚迈出一步,房门已经大开,一条赤色绸带从屋中如蛇般急速窜出,向她袭来。

    她当即侧身横剑,剑刃映衬雪色,奋力向下之时如寒冰乍破,欲图攻击她的赤练霎时被一分为二。前头那半已坠落地面,后头那半却向后缩回,松松缠绕在屋里走出的女人腰间。

    确实如方才所想,是个长相妩媚惑人的女子,红衣妖艳,摄人心魄。她一直以为那店小二所见的女子是姜云烟,现在看来,让他惊鸿一瞥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人了。

    “沈宁,我本已放过了你,你却反而要来追我。”她掩唇而笑,倒向身后的方知浔抛了个媚眼,眼波流转之间媚意横生:“想不到你竟然能跟到这里,倒是比你那两个师兄更聪明。”

    她在娄城蛰伏半年有余,秦亦这些人的动向也可谓是了如指掌。在这五人之中,除秦亦和谢泽之外,其余三人料想都不是她的对手。同生为女子,总要比个高低,要么比美貌,要么比才智。

    她与沈宁相貌风格不同,也姑且算是平分秋色,但想不到沈宁竟然看穿了她设的局,心里便老大不高兴。不如就趁今日,将这青玄宗的美人斩杀在这遥远的北地。鲜艳温热的鲜血流淌过洁白冰凉的雪地,那是多美的一幅雪景红梅图啊。

    届时吸收了沈宁的鲜血,将方知浔和谢泽秦亦收为面首,岂不快哉,谁还会想要回城去做什么夫人。她思及此处,不由吃吃的笑了起来。

    “只不过人要是只有聪明,又有什么用呢。你既然执意要来做我的肥料,那我只好收下了。”她赤练出手,仍不忘对方知浔调笑:“知浔,你放心。我绝不对你出手。待我吸收了她,你便留下来同我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吧~”

    方知浔闻言面色僵硬了一瞬,他目含秋波,眼尾微红,往昔望木也能生情。此时在沈宁面前罕见的收了笑颜,闭了闭眼。只开口对沈宁道:“别怕,去吧。”

    自下山起,她早就手持横霜跃跃欲试了,此时终于迎来了机会。更遑论这女子如此轻薄方知浔,她心中更是不虞。从前不识天高地厚,修炼惫懒,总觉得万事有宗门和师兄可以倚靠。逐鹿原折戟之后,回宗已经勤勉修习,这回不正是检验学习成果的时候么,更何况阿浔就在身侧,更没什么好担心和紧张的。

    红绸已经飞速向她袭来,并没有因为适才斩断而变短,反而好似无穷无尽,遮盖了半边天穹。转瞬便要扑将下来,要把她裹成茧中之虫。

    鲜红软绵的绸缎现在却在天际层层叠叠的组成了一张巨网,攻势迅猛,眼见就要触到沈宁的面庞。她的鼻端都已经闻到一股子腥气,也不知道这赤练,是否全由鲜血染就的。女人甜腻的嗓音好似就响在耳畔:“好妹妹当心些,姐姐我可就想......先划你的脸呢~”

    她话音未落,就见沈宁向后一跃,握在手中的横霜剑寒光大放,灵气在剑刃上缠绕流动,激射出华光璀璨的点点剑气,在赤练上接成一条连绵的星河。

    “哧。”的一声,红绸巨网如第一次攻势那般被一斩为二,下端如寻常布料那般软绵绵的垂落在地上,上端被横霜剑风激荡而起,零碎的一些绸缎在天际飘落。

    她的面色有些难看,本已听说这青玄宗沈宁修行不过尔尔,曾在逐鹿原大战之中战败失踪,想不到今次竟然小瞧了她,并没有一招拿下。她正觉得自己在方知浔面前失了面子,却见在红绸飘荡的缝隙之中,沈宁的剑势却仍未绝,寒光势如破竹,直奔她而来。

    她这才不敢掉以轻心,腰间残存的红绸复又伸长,在面前组成了护身的巨盾。她又恐如头先那般,被横霜拦腰斩断,伤及自身。双手在绸边微动,浓浓黑气便从足下溢出,攀上了红绸。

    横霜正斩在她的巨盾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剑气激荡,映的整个小院亮如白昼。巨盾未被斩破,反而借力反弹,将沈宁大力推拒出去。

    沈宁在空中翻个了身,稳稳的落在方知浔身侧,再抬头看去,眼前的巨盾已经变成了黑色,黑气浓郁有如实质,在盾上如水般缓缓流动。

    “魔气!”她惊讶出声:“你是魔修!”

    巨盾后头发出了畅快淋漓的一阵笑声,须臾之后巨盾散开,又分化成了漫天飞舞的绸缎,只不过现下已经是黑绸了。那女子额上出现了一道鲜红的魔纹,给她本来就多情妩媚的五官上更增添了一抹艳色。

    “方才是我小瞧了你,现下你再试试,看还能不能斩断我的赤练。”她此时心中欢愉,面上也带了一点自得,眼尾上挑,黑绸顺着她的心意在空中轻轻摇曳:“沈宁,我曾听闻你在逐鹿原败于魔修之手,也不知是如何从原上苟活,回到青玄宗的。只不过今次,恐怕只得丧命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