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圆桌上散散摆着四五个中规中矩的盘子,围桌坐了六个人,这在余舒看来着实有些简单的菜色,乃是湛贵人刚刚派内侍送过来的。

    “出门时候我爹还告诉说,这头一晚是会空着肚子睡的,以咱们这样的身份进到华珍园里,少人伺候,想吃口热饭都难,还好有雪元在,我提议,咱们以茶代酒,敬她一杯。”

    崔芸端起面前的茶杯,笑嘻嘻地朝湛雪元举起来,又环顾其余几人,眼神示意大家和她一起举杯。

    “嗯嗯,敬湛小姐。”

    冯俊和另外一个少年连忙附和,文少安看看他们,眉头细微地皱了一下,也拿起茶杯,矜持地放在胸口位置。

    然而湛雪元却按着桌上茶杯没动,眼神落在对面的一动没动的余舒身上,仿佛在比耐性,余舒不动,她也不动。

    见状,另外几人一齐将目光转向余舒。

    余舒懒洋洋地端起杯子,不待湛雪元嘴角扬起,一个转手送到嘴边,自顾自喝了一口,眼见某女脸色一臭,暗自可笑:几盘菜就想喝姑奶奶敬的茶,小屁孩儿做梦去吧。

    湛雪元有些着恼余舒这种不给面子的行为,轻“哼”一声。

    崔芸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笑着拿起筷子打圆场:“我们快吃吧,早就饿了,咦,这豆腐做的真好,雪元你先尝尝。”

    湛雪元倒也真饿了,看看崔芸夹到她碗里的菜,再瞟一眼正在慢条斯理喝茶的余舒,低头尝了一口,故作津津有味地招呼几人道:

    “唔,虽不比家里的菜精致,但是山野里别有味道,芸芸,孙公子、文公子·周公子,且动箸吧,莫等菜凉了,这院子里不生炊火·半夜里饿了可没人给做宵夜的。”

    她招呼了一圈,唯独漏掉余舒,心想:若这时余舒也动筷子,难免招人小瞧,可若她有骨气走人,就等着饿着肚子到天亮吧。

    只是她没想到,余舒既没下手去吃这几盘儿菜·也没负气走人,而是大喇喇地坐在那里,喝完了茶水就给自己再续一杯,十分淡定地看着他们吃饭。

    被她这么盯着,反倒是他们几个人吃的不自在,湛雪元何曾遇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咬咬牙待要说什么——

    “咕噜噜咕噜。”

    一道极有节奏的腹饥声响起,正在吃饭的众人一呆·这个抬头看看那个,最后一致将诡异的眼神落在余舒身上。

    看什么看,就是她肚子响的怎么啦·余舒心里骂道,脸上多少一点儿挂不住。

    湛雪元面露一抹讥笑,道:“我以为余算子不饿。”

    正在此时,门外来了人。

    “在这儿呢,咦,怎么已经吃上了。”

    桌上几个人扭过脸,只见一名头戴圆幞,身穿花绫皂甲的太监,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撩袍子走进来·身后头还跟着一个小太监,手里头拎着一只多宝食盒。

    “几位小公子、小姐,娘娘着奴才送些吃的来。”那花衣的太监笑眯眯打量桌面上六个年轻人,辨认了人脸,就招呼着小太监将食盒拿到桌上来,却见他打开盖子·一层层往外端,一面还脆亮地报着菜名

    “腌烧黄金鳝,酥皮香鹅片,生荪扮三珍,吊锅子炖猪皮,翡翠豆腐脑,莲花腰果仁,末了还有这一道白灵鲜鱼汤。”

    正经八百的山珍野味摆在一具的青花瓷里,一道汤羹扣着银笊勺子,一屉笼雪白的馒头,菜盘沿着桌边摆了一圈,热腾腾的顶着香气儿,将原本那四菜一汤挤到了中间去,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