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穰苴想起韩衡来。

    说起韩衡,也是奇人——

    当时,韩衡等人虽被束缚而丢进了诸侯馆,但却一点也没逃跑的意思,直到田穰苴归来,田穰苴反而看见了弦施欲言又止的模样。

    田穰苴见罢,奇道:「怎么?——他不愿意?」

    ——先前,田穰苴与吴王夫差商议开凿运河一事,特意将说服韩衡去效命齐国的任务交给了弦施——三天匆匆而过,想来已有结果了罢?

    不料,弦施扶额,无奈地说道:「不是不愿意,而是……请他让自己来说罢!」

    耸了耸肩膀,田穰苴依言地召见了韩衡。

    却见韩衡一身清爽,大大方方地走来,看起来自在得很,都不像个犯人,毫无阶下之囚的觉悟,看得田穰苴斜视弦施,一副“给你一次机会,你赶紧解释”的表情,吓得弦施拱了拱手,低声地苦笑道:

    「这家伙,他说佩服田子您,说愿为您效命!」

    注意:韩衡是想替田穰苴效命,而不是齐王!

    田穰苴:「……」

    田穰苴张了张嘴。

    与弦施一样,田穰苴也无话可说!

    韩衡这一手,打得田穰苴措手不及:这会子还没用刑,还未劝降,对方便主动地投奔——这事太顺了,顺得田穰苴差点就信了!

    「多余的废话衡也不拐弯抹角了——咱们实说实说罢!」却听韩衡痛痛快快地自报家门,「衡乃越王麾下,见越王受吴国欺辱,忿忿不平,这才自愿前往吴国,刺杀吴王,此事与越王无关,若要追究,杀衡便是!关于阁下的下大夫,纯属意外,他欺压平民,衡看不过去,顺手杀了,犹不解气也!身为官吏,理应为民着想,就算不是一国之民,亦不可随意欺辱!昔年衡为吴国邗越人,因病流落越国,越王不计前嫌,将衡医好,令衡心生感激,方有今日之祸!如今,衡并不后悔,公要杀衡,衡无二话,赴死便是,只是衡死了,想必齐国也完了!」

    噼里啪啦,韩衡说了一通,越说越危言耸听,直把田穰苴说得头晕眼花——定了定神,田穰苴心中一动,冷笑道:「为何杀了你,齐国会灭亡?」

    韩衡把头高高地扬起,回道:「衡虽为死士,却也有一些见识!吴王开凿河道,莫非真想与齐国和平往来乎?——当年衡之国虽为小国,却与吴国相邻,吴国尚且不能忍之,更何况开通河道,连接齐国,吴王安能忍乎?」

    一句话,顿教田穰苴神色肃然,弦施心下一凛——

    真没想到,本想施恩于韩衡,不料却被韩衡反客为主了!

    田穰苴思量片刻,问道:「若苴不计较下大夫之死,你待如何?」

    「他日吴国若有攻伐齐国之举,衡愿说服部族,率领部族助公一臂之力!」

    「好!」田穰苴大喝一声,大腿一拍,「既是如此,你且在本官身边侍侯罢。」

    言下之意,田穰苴竟是选择与韩衡合作——

    仅凭韩衡一己之说!

    亲见田穰苴轻轻松松地作下决定,而且不带一丝怀疑,全程直观的弦施差点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