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因着椒房殿一场闹剧,我不用再受汤泉殿恶奴的蹂躏,皇后也收敛了不少,未有再来挑衅,这几日倒是过得格外宁静惬意。

    只是,眼见身上的灼伤一日好过一日,红肿消失不见,我的心却跟着不安了起来。

    是日午后,粟顺常捧了只碗盅掀帘进来,带的一阵热浪撩人,边走边道:“瞧瞧,这暑天说来就来,真是热人得紧。奴婢瞧您这些时日食欲不振,特备了些绿豆百合羹,美人您尝尝,已冰镇过的,凉爽解暑,喝完身子也爽利些。”说完,殷勤地送到我手边。

    “没胃口,先搁着罢。”摆摆手道,她又怎会明白,我无心饮食,并非是因这夏日将至的缘故。

    粟顺常依言放下碗盏,又执起一旁的芙蓉羽扇,恭敬立于榻旁,轻轻地打着风。

    半响,见我依旧长吁短叹着一脸愁容,又道:“美人,可还是在介怀那日椒房殿之事吗?依奴婢看,矛盾症结还在于您未侍寝便获封,风头太劲,引人嫉妒。他日只要您侍了寝,正了名,后宫中人便也不敢再有过多妄言了。”

    我沉寂未言,不置可否,她又继续道:“恕奴婢直言,那日皇上对美人您的态度,奴婢也是看在眼里的,关切怜惜溢于言表,这便不就是后宫中的女人最大的幸福吗?”

    拥有皇帝的关爱,名利便纷至沓来,这可能是其他妃嫔最大的幸福,但却可能是我最大的不幸!

    抬眸看向粟顺常,见她一脸真挚动容之色,让人不由地信任和依赖。也不知从哪来的莫大勇气,“嗖”地起身,紧紧握上她的手,急切道:“粟顺常,我可以相信你吗?”

    未料想我有此一举,她明显一惊,可到底是阅人无数的老人了,立刻又镇定下来,神色稍显庄重,压低了几分音调,“奴婢既已追随美人,便誓死效忠,不知美人有何难言之隐,但说无妨,奴婢愿已性命相担,绝不对外泄露半个字!”

    “我不能侍寝!因为我……我……在宫外已有心上人了!”我颇为羞怯地说道。事实上这只是部分原因,我最担忧的还是命运魔咒,但对粟顺常,只能言尽于此了。

    她闻言,先是双目瞪得铜铃般大,回神过来,立刻扔下芙蓉扇,快步转身查看了下门窗,紧紧闭上。

    “这话可是杀头的死罪!日后切勿再说了!”

    兀自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后宫明争暗斗,实乃是非之所,皇帝的垂青,更让人惶恐不安。若能远离,即便日后粗衣素食了此残生,亦无怨无悔了。”

    粟顺常似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旋即又道:“可是,您既已入了宫又有了位分,侍奉圣驾便是迟早的事,凭一己之力实难达成所愿,美人,要早作打算。”

    难得她与我一条心,便大胆道:“能拖得一日便得一日悠哉,我已有了主意,还需你的鼎力相助。”

    粟顺常想也不想,立刻屈膝答道:“但凭美人吩咐。”

    又是过了几日,身子也调养得差不多了。自椒房殿受罚于今也有半月了,什么伤病都该痊愈了。

    适才有内廷监的宫人着了太医前来请平安脉,一切安泰无恙,临行时便恭敬又暧昧地提醒道:“皇上一直惦记着赵美人的身体状况,如今美人康健无恙,奴才们也好回禀了圣上。美人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且准备着吧!”

    果不其然,刚过午后,便有汉成帝身边的内监总管夏德胜夏公公亲自来传口谕,说皇上今晚将驾临昭阳殿,又赏赐了不少金银玉器、绫罗绸缎,说了好些恭维之言才肯离去。

    人人都道:赵美人新贵得宠,前途不可限量!

    入夜,汉成帝的朱红车辇便在几十个羽林骑、内监、侍婢的浩荡拥护中缓缓停在了昭阳殿外。

    我早早命人关了殿门,熄了烛火,只留小李子和小安子在殿外候着。而我则领着一众丫头趴在窗棱下附耳偷听,纷纷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听得小李子和小安子率先上前问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