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了汉成帝,他亦十分赞成我出宫散散心。许氏一族猖獗,他分身乏术难护我周全,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何况只是去到阳阿公主府。想当初我便是从公主府嫁出来,汉成帝想来并不知我与公主渊源,于他而言,那更像是我的母家。

    于是他便积极打点安排侍卫随从,指了半幅皇后仪仗,风风光光地将我送出了宫。

    我虽不喜招摇,却并未拒绝他此番安排,让阳阿且看着,我在汉成帝心中分量不低,谈判的筹码也便多了一分。

    一路冗长浩荡,长安城的百姓纷纷沿途看着热闹,如初入宫那日一般。只是心境却是大大不同,当日我谨小慎微,如坐针毡,前途渺茫,此行我端坐辇内,一脸淡然,怀揣着希冀,更有久居笼中的鸟儿冲破束缚的欢欣雀跃。

    簇拥华丽的车马仪仗缓缓行在长安大街,耳畔尽是围观百姓的啧啧赞叹,感沐皇恩。

    足有半个时辰,终于快到了阳阿公主府。

    远远便瞧见府前披红挂彩,阳阿满面笑容地带着家丁丫鬟们在门口迎候,翘首以待,比当日恭迎圣驾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的妹妹合德就站于她身旁,衣着打扮皆是换了个样儿,俨然府中小姐一般。她噙着笑,伸长了脖子,一脸期盼。

    想起电视剧中常看的“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场景,我此行于众人眼中也不遑多让了。只是,阳阿她也确是这么想的吗?

    车辇停稳,轻敛眉眼,小心地扶了车侍下来。

    “阳阿拜见赵婕妤娘娘,娘娘万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素来高高在上的阳阿公主也有向我施礼的一天,心中好不解气。

    “公主请起。”我微笑点头,这么多双眼目盯着,面上的礼仪还是要尽量维持着。

    阳阿一路将我引到了内室,各自摒退了左右,互相让了座。

    “娘娘在宫中,可还习惯?”阳阿状似关切地问道。

    “托公主的福,飞燕一切安好。”我淡淡回应。

    见我不甚热情,阳阿也不急躁,慢条斯理喝过一巡茶,复又说道:“前几日寄去的书信,不知娘娘可收到了?”

    “收是收到了,只是,”我冷冷道,“我不同意合德入宫。”

    她只轻笑两声,仿佛料到我会有此一说,“我知道婕妤娘娘深受皇上宠爱,从今日您的出宫封赏便可知了。只是,宫中险恶,即便是像您这般宠冠后宫的不也是难逃他人的陷害吗?说到底,还是势单力薄,合德是您的亲妹妹,必是与您一条心,让她进宫您也多了个左膀右臂不是?”

    闻言,我不禁冷哼,说得轻巧,到底也只是将我们姐妹当作棋子一般利用,却还要装出一副伪善的嘴脸,让人作呕。

    “公主也知宫中凶险,有我一人深陷泥潭便也够了,何苦让她再步我后尘?”我语气坚决,断不能答应合德入宫。

    “娘娘真是会说笑,倒把皇宫说成刀山火坑一般了,好像更有意指我是故意为之?”阳阿轻挑柳眉,淡淡的不悦。

    我不置可否,才不惧与她撕破脸皮。只淡淡地品茶不语,究竟是与不是,她自个儿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转瞬又故作轻松地笑言:“娘娘您这可就冤枉我了,且不说您入宫后深受皇恩,恩耀门庭,连我府中也跟着沾光。单论合德这孩子,她志向远大,不类凡夫,还常说盼着有一日能像她姐姐您一般成为人中之凤,才不枉在世间活一回呢。”

    “公主无须多言,此事我断不会答应,只希冀她今生平平安安便是福气了。”

    我心中存着疑虑,眼下只有我与她二人,她什么意图早已摊开在明面上说过,又何必惺惺作态地说这些个场面话,让人费解!只当她惧着我如今的身份,客套之言,未往深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