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久远的事了,程曦的回忆并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想起来那时候的情形,小男孩的头发半长不短,头埋在水盆上,打湿后越发露着白惨惨的头皮,她自然的捂着他的右耳,水浇下去越过了手背。

    她不常有时间,统共也就在寒假里替他遮过几回。

    程曦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这能算多大点事。”

    林深没应,头低着正回消息。

    汗发了出来,他的鼻子上也渗着亮晶晶的汗珠。

    程曦的目光停在了那里,没多久林深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先还有些恍惚,转瞬便漾起了笑意,在眼里越发浓了。

    程曦也不知道究竟他听没听到,神色怔怔。

    不多时林深道,“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不是。”他的神色很认真,“你惦记着我,小事才能留心到。”

    程曦的眼角就多了喜,又不知喜是哪来的。

    二人这般对视,林深稍觉出有些不自然了,拎着皱皱的裤腿又丢下去,“你昨天瞧见了。”

    “嗯。”

    “除了看着有些膈应之外。比以前的情况要好太多了。”林深眼底的笑收了起来,很认真的看着程曦,“因为之前的步态,到我去看病的时候脊柱侧弯已经很厉害了。肩膀一高一低,背上的肌肉也是。常常腰疼背疼,疼起来整宿整宿都睡不着。”

    之前林深没提过这个。

    程曦知道他的身子是有些歪的,但在她的意识里,没想到那些隶属于中老年人的腰酸背痛林深从十几岁就在忍受着。

    她或许是最了解林深的人,当然我不尽然了解。

    林深说着,眼中不知不觉又露出了一点点带了温和,“我明白自己选了什么。想得很明白。当然这看起来有些夸张。”他说着,故事不算精彩,“配好假肢之后。脊柱那边也动手术把弯的地方矫正过来了。我连呼吸都感觉比之前顺畅了很多……”

    程曦明白林深为什么告诉她这些,这是他在坦白。

    林深离开的这几年就这样有了一些答案,他孤孤单单的躺在医院里,他想变好一些,想拥有平常而普通的生活,他知道自己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并且不知道期限会有多久。

    他是在期待着会有人的嘘寒问暖,即使已经过了他最冷的时候。

    程曦望着他,“要是那时候陪着你就好了。”

    林深的头偏着,颇有丝孩子气的模样,“那可不行,等待未知太煎熬了。”

    程曦想起来很多很多年以前,林深因为摔伤,她陪着去看病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右腿还短得不太明显。

    检查室里的医生一边看着他被扯得绷紧的脚背按在他僵硬的膝盖一边惋惜,“疤痕都缩成这样了,以后打开就难了。你们家里人怎么想的,不早点带他过来。早点复健腿的功能影响不会很大。最起码不至于会长短腿。”

    林深被扯得哼了出来,冷淡的说,“家里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