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洒在青石板道上,路面跳动着晶莹的光,马车晃晃悠悠压过,转瞬间卷起几缕尘土。

    “殿下。”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猊烈撩开了轿帷进了来。

    李元悯正靠着轿窗小憩,见是猊烈,眉眼当即舒展,月色下,如水若岚。

    “是阿烈啊。”

    这张脸猊烈已经看了七年,可猝然入眼,仍叫他忍不住短了呼吸。

    他从来便知道他生得美,随着年岁渐长,这份夺人心魄的美丽一分更甚一分,长在自己那颗干涸枯裂的心间,盛开出绵延的馥郁芬芳来。

    这份解他干涸的馥郁,有时,他甚至希望不要如此鲜妍欲滴。

    ——太多豺狼了。

    只要瞧见落在他身上的那些居心叵测的目光,他的心间便充满了可怕的暴虐。

    撕碎他们!内心最角落的狂兽嘶吼着。

    他自小被当成异类孤独活着,在掖幽庭时更被人当成凶畜一般看待,他当然是人,可每每此时,他觉得自己便是了,但凡有人觊觎他的花儿,便暴虐地想露出獠牙,用最锋利的齿尖、最猛烈的力量,瞬间将他们撕碎为齑粉!

    猊烈拳头紧紧捏着,骨节泛白,却压抑着,轻声道:

    “你身子方愈。”

    这是一句突如其来的话,然而李元悯如何不明白,只宽慰道:“昨日便好了,今日又憩了大半日,已是无妨……这场酒宴终归都要去,还不若早些。”

    月色下,他看着青年那张略显冷硬的脸,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猊烈喉结一动,坐了过去。

    李元悯抬头看了看他,软声道:“今夜,你不得跟进去,便在外头守着,可晓得?”

    猊烈不语。

    李元悯叹气:“如若做不到,你便也不必跟去了。”

    沉静半晌,猊烈低哑的声音才传来:“我知道了。”

    再行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的速度便减缓下来,车身蓦地晃了一晃,李元悯便知已是到巡台府了,瞧着身侧青年沉默不语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忍不住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如同儿时一般。

    “乖一点。”

    猊烈半垂着眼眸,并没有回答他,只撩开轿帷,扶他下了马车。

    虽说藩王乃一方之主,然手中权柄式微,已比不得开朝,自成祖以来诸地藩王皆被削权,只冠着一个名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