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关于那个女王,我可听说……”其中一个穿着蓝衫的瘦子故作神秘地欲言又止,压低了嗓门,带着精光的眼神在旁边桌的客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只见一对男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身边还有个着黑斗篷的人只顾低头吃菜,估计是三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拼桌。

    南赤国民风开放,又因统治者为女王,女子的地位和男子无异,所以即使是遇见单身女子在酒肆里喝酒吃饭,大家也是见怪不怪。

    “快说。”身边那几个喝高了的人眼神迷离,此刻被调足了胃口,涨红了脸等着听八卦。

    “我听说那女王喜爱女人,养了不少年轻女子在宫里……”

    “噗。”

    苏晓棠含着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径直奔着周麟的门面而去,周麟微微一偏头,茶水溅了几滴在他的肩头,他也毫不在意,继续吃着面前的那盘板栗红烧鸡,只不过板栗都被他挑了出来丢在一旁。

    “啧,男人这么挑食。”苏晓棠翻了个白眼。

    自从他们逃跑后的第一餐吃了顾小易做得荷叶盐焗“鸟”,周麟明显对顾小易另眼相看,要不是苏晓棠看顾小易连着煮了四天不重样的饭菜,拉着他俩来酒肆换换口味,估计顾小易那只右手因为劈柴过度而报废了。

    他们仨尝试好几次离城,都在门口被严苛盘问的守城官劝退了,其间,顾小易还顺道溜回自己的破茅屋,说是拿了几件换洗衣服。

    看样子,得伺机行事了。苏晓棠心里叹了口气,就听见周麟打了一个饱嗝儿。

    苏晓棠扭头一看,五个荤菜一口肉都没留。剩下一个茭白莲藕汤,和一盘青菜,倒是齐齐整整,一筷未动。

    “怎么这么能吃。”苏晓棠腹诽道,她当初是为了找机会拐走顾小易,才跟着他们一起行动,经过几天的风餐露宿,人都憔悴了不少。昨夜,她蹲在一家农户的猪圈顶篷上看了一会儿月亮,忽然间大彻大悟。

    皇宫里唯一见过自己的那只鸟已经落肚为安,窃取之物现在变成了顾小易手臂上一副“刺青”图,要人证物证全都没有,自己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

    她一时激动,起身的时候足下发了点力,咔嚓咔嚓踩破了好几块青石瓦,圈中的母猪被吓得哼哼了一晚上。

    今天一大早,她就大摇大摆地带着顾小易先去布庄张罗了几身衣裳,顺手也给周麟捎带了两件披风。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和顾小易对周麟达成了共识,这是一个能吃好睡的别扭精。

    就像今天出门的时候,顾小易问了一句,“那你不去啊。”周麟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把头蒙在被子里装作没听见,苏晓棠眼睛一转,说,我俩自己去了,周麟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记得带早点回来。”苏晓棠咬着牙跺了一下脚,拖着顾小易就出了门。顾小易跨出门槛的时候,听见周麟嘟囔了一句,“我找得到的。”

    顾小易在早点铺子里啃着香菜盒子喝着羊杂汤,眼睛里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明白周麟那句话是说给他听的。那天晚上他们躲在马棚里避雨的时候,他就小心翼翼地问过周麟,到底自己胳膊上的是什么东西,周麟除下了淋得半湿的斗篷,半张布满黑色疤痕的脸直勾勾地盯着顾小易看了一会儿,顾小易被看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感觉周麟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出来,“我现在不知道,知道了会告诉你。”

    睡在一旁稻草堆里辗转反侧的苏晓棠听见那句话差一点没气得背过去,敢情这家伙知道的还不如自己?“骗子。”她在心里骂了一句。也就骗骗顾小易这种看起来一脸纯良的小市民。等等,顾小易也不是什么好人吧,苏晓棠还记得他从鞋底掏出几张银票打算贿赂守城官的嘴脸。更别说那些银票是怎么来的了。

    “我不骗你。我现在确实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它,所以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除非……”周麟不知道是不是读懂了顾小易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竟然认真解释了起来。

    除非我把胳膊给卸了。顾小易在心里补齐了下半句。

    没说几句,周麟倒头就睡,顾小易叹了一口气,也躺下睡了。

    苏晓棠眉头紧蹙,似乎周麟的话在无意中透露了什么信息,她想了想,翻个身继续装睡,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那几天都是靠着顾小易之前□□的经验,他们住遍了城里富商们包养情妇的小院,住宿条件倒也尚好,只是那一晚上不巧,遇见大老婆上门捉奸,三人只好藏在马棚里将就了一夜。

    “你这人,吃这么多,也不怕噎死。”苏晓棠一边夹起青菜放进嘴里,一边不忘排挤周麟几句。马棚那晚她追问了周麟的年纪,发现竟然比自己还小上一岁,顿时萌生出一种被小辈骑在头上的羞耻感,从那天起,她没事就爱挑衅两句,周麟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顾小易经常满头冷汗,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周麟用气格开匕首的事和小姑娘旧事重提一下,免得哪天祸及无辜殃及池鱼。

    听着隔壁桌又开始大放厥词,顾小易悄悄地问苏晓棠,“你当真进了皇宫?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