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瓜子脸,双眉修长,相貌清秀,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长相说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清淡雅致而已。

    嬷嬷见到帝君,并不惊慌,上身向前曲躬,端正地跪了下来。白华蹙起柳眉,她看出这嬷嬷的脚上应该带了刑具,行走不太方便,只是藏在宽大的裙裾之下,不易被人看出。

    “余杨氏,你把告诉我的话和陛下再说一遍。”慕容端的神色有些凝重。

    听见这个称呼,白华一怔,仔细将这个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恐旁人看出端倪,用衣袖掩住口鼻,轻轻咳嗽两声掩饰。

    这个余杨氏,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奴婢入宫已有二十八载,负责后宫的采办。近日不知何故被人究查祖籍,奴婢自幼生活在北溟洲,因家境潦倒随家人来到东青都,自入宫做了奴婢,对陛下从无二心,望陛下明鉴。”

    一番话落落大方,毫无指摘。

    慕容端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你说你随父母一起,那你父母姓甚名谁,现在家住哪里?”

    余杨氏目不斜视,不动声色地说道,“我自从入宫,就和家人断了往来,时间隔得久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慕容端的嘴角拉得更大了一些,“你不知道,我却知道。我翻了你当年入宫时登记的册子,找到了你的父母,他们却告诉我,你并非他们亲生,当年你塞了银钱给他们,顶了他们女儿的名,才进的宫。”

    慕容端不露神色,话锋一转,“而且,你父母根本没有在北溟洲生活过,至于你为什么主动报备你是在北溟洲长大,那是因为,你身上有北溟洲的孩子才有的印记。”

    北溟洲崇尚玄术卜卦,老百姓都会把年幼的孩子送去各个密宗门派,孩子拜师入门之时,会被纹上特有的符号,只不过很多孩子学了几年无功而返,所以印记也证明不了什么。只不过有了印记,身子就算不得干净,选秀女是无望的,只能当个宫女。

    她自入宫,一待就是大半辈子,因为做事严谨,过目不忘,才做到了采办女官的位置。

    而这个职位,进出宫门确实极为方便。

    余杨氏紧紧抿住嘴唇,显然是没料到慕容端竟然查到了这条线,毕竟是将近三十年前的登记册,早已湮没在一堆杂乱文书之中,况且她只是小小一名女官。

    半响,她才艰难地开口,“奴婢自幼是在北溟洲长大,但幼时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北溟洲的事?那还为他们做事,果然一片忠心啊。朕且问你,十五年前你助白荷逃出宫中,是不是北溟洲的什么人给你的授意。”

    陈昱的音调抬高了半分,眼角眉梢透出一丝怒意。听见此话,范朱公眼中充满了惊恐,整个身子歪歪地斜了下去。

    咣当——一只金杯从台上滚落到地面,白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官,“怎么会是你?”

    陈昱眯起了眼睛,“怎么,白华,你认识她?”

    白华旋即起身,跪在殿前,双目直视着陈昱,“帝君恕罪,臣并不认识她。只是数年前姐姐从帝都无端消失,臣也花了点力气调查此事,只是臣无能,并未能查出当年姐姐如何从皇宫中离开……”

    这时候也来撇清关系吗?当真是“姐妹情深”。

    陈昱眉头一皱,了然无趣,正打算继续审问这余杨氏。没料到白华接下来说了一段令堂上震惊四座的话。

    “臣当年,从养父母那里知道了,姐姐,白荷并非他们亲生,而是一个姓余的女人,将一个襁褓之中的女婴托付给他们,那姓余的女人,精通卜卦之术,算出我养父母此生不能生育,如能善待那孩子,就可赎前世的罪孽,今生来世定会大富大贵。”

    “臣按照养父母的描述,那余姓女子的右手小指上,确实有北溟洲的印记。”

    余杨氏微不可察地攥紧了右手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