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打小就特别爱吃,立志要尝遍天下美食,当一名不同凡响的厨子。

    “胡闹,男儿不求功名,活在这世上何用!”他爹颤颤巍巍地举着八岁的柳容写得那篇名为“如何成为一名伟大的厨子”的小作文,狠狠地摔在了他的脸上。

    柳容自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身边总有些丫鬟喜欢借机亲近,每次私塾先生一看见他眼中含泪委屈的小模样,就会心软,不用戒尺打他的手心。

    此刻,被爹爹这么一吼,他满心委屈,明明老师在课堂上夸他的字铁画银钩有大家之风,怎么到了爹这里就变得一文不名,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啪!”

    柳容雪白的小脸顿时肿了起来,他抚着火辣辣的痛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爹就这么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男儿到死心似铁,你娘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懦弱东西!”爹爹拂袖离去,罚他在祠堂跪到晚饭的时候。

    那一天柳容跪在祠堂,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忽然间顿悟了,自己长得好看可爱,在他爹眼里原来一文不值。

    柳容的娘是妾室,原本只是一名普通农家女子,偏偏生得肤色胜雪,眉目如画,是一名绝色美女。某天进城帮家里卖菜,被他爹一眼看中,纳入府中。

    他娘性格文静,或者说有些怯懦,从来不敢和正室及其他小妾争些什么,总是告诉柳容,要乖乖读书,给他爹脸上增光。

    柳容心里憋着一把火,凭什么,老子当个好厨子就不能光耀门楣。

    话虽说的硬气,只不过从那天起,他只会在大人发觉不了的时候偷偷溜去后厨,趴在灶台上看厨子手掌炒瓢勺,下刀镂月裁云,有时还会找准时机溜号到酒楼的厨房去。几年摸爬滚打的功夫,厨艺长没长进不知道,□□爬洞的本事倒是精进了不少。

    柳容时不时端一盘清蒸鸽子肉搭配雕花的冬瓜盏,又或是一碟胡萝卜炒青萝卜汆白萝卜,献宝似的给他娘亲品尝,就被他娘努力吞咽下去的笑容打败了。

    而且更令柳容沮丧的是,好像在读书这件事上,自己的确有天赋。每次为了应付功课,矫揉造作地写段文章,必定被老师如获至宝,竟然还帮他集文成册,他觉得十分无聊。

    只不过,娘好像会因为爹爹在饭桌上的几句夸奖,满心欢喜。

    柳容忽然间觉得,人活着,真无聊。要顶着这张好看的皮囊,装模做样地活给别人看,那就无聊地无以复加。

    那一年,他刚满十一岁。

    就在他十二岁生辰过完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醒来,觉得额角处奇痒无比,越挠越痒,简直快要烧了起来。

    “娘!”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可能是昨晚吃了一整条松鼠鳜鱼,过敏了?

    他娘匆匆提着裙子来到他的床榻前,神色大变,手里端着的一碗雪梨银耳汤,撒了一地。

    柳容想不明白,天选之人的印记,怎么就无端端落到自己的头上?但是,他转念一想,如果进宫了,是不是可以见到几年前那位黄金玉辇上惊鸿一瞥的红衣小姐姐?

    还有,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当一名厨子?

    这么想想,好像当天选之人有点意思。

    只是容不得他多想,欣喜若狂的爹爹命人给他洗漱干净,恨不得立刻将他打包送入宫中。

    “记住,我们柳家的荣耀就全靠你了。”临走前,爹贴着他的耳朵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