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副乡长瞪着眼睛责问道:“你们就怎么只眼红别人?你以为人家预制板厂就过得滋润?人家还不是一样现在跟别人抢饭吃?现在全乡有几处建设工地,已经有三家预制板厂在争这一点点订单,如果你们再钻进去,还让不让人活?”

    现在的企业可不是能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必须事先取得上级主管部门的同意。

    曹厂长显然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他低了一下头,表示一下自己认错的态度,但很快就抬起头,说道:“何乡长,我们总不能一直等着县电力局给我们施舍吧?今年上半年他们才订了我们十根电力电杆,这点点利润给我们做胡椒都不辣。这几天钢筋厂盯着我屁股后面要欠款,几个老工人守在我家里要报销医药费……”

    何副乡长重新拿起碗口,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的难处我知道,可也不能搞恶性竞争啊。本来我们乡政府还只担心你们,只考虑如何帮助你们渡过难关,可如果你们再加进去,我们乡政府就要考虑更多的企业、更多的工人了。你是厂长,总要有点大局观,总要替我们这些当领导的考虑考虑吧?”

    曹厂长苦巴着脸,嘀咕道:“他们是村办企业,有的实际上是私人工厂,他们破产了依然可以回家种地,而我们可是乡里的企业……”

    何副乡长苦笑道:“他们也是在我们乡政府的管辖之下,是不?先不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我们乡里现在开口允许你这么做,你们能坚持几天?能做几块预制板能赚几个钱?他们赚一千元可以熬着过一年,你们赚一万能熬半年,何必跟他们争这一点点汤头?”

    两人都不再说话,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看到两个平时在普通老百姓面前风光无限的人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姜新圩忍不住对曹厂长问道:“曹厂长,你们是电力电杆厂,专门为电力局做电力电杆的?”

    曹厂长抬头看了他一下,随口应道:“是啊。”

    姜新圩说道:“你们可以试着做八米的水泥电杆,试着做铁塔,将来效益肯定不错的。”

    曹厂长冷笑着看了姜新圩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看在他陪着何副乡长吃饭的份上,不是看他穿邮电制服的份上,他都要直接出言讥讽了。

    何副乡长显然被曹厂长弄的有点郁闷,见对方不理睬姜新圩的搭腔,就问道:“小姜,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姜新圩还没有说话,曹厂长就没好声气地说道:“八米的水泥杆有啥用?将电力线通到各农户吗?现在大部分农户都通了电,我们再做这些小玩意谁要?那玩意就算有人要也卖不了几个钱。”

    姜新圩看了何副乡长一眼,说道:“虽然你们工厂的名称是电力电杆厂,但你们做出的水泥杆可以用于邮电局装电话啊。刚才何乡长也说了现在南方已经有邮电局在卖bp机,这种玩意是接收无线信号,需要无线发射台发射,而无线发射台不是安装在铁塔上吗?”

    何副乡长和曹厂长都是一愣。

    曹厂长更是吃惊而激动地问道:“你们邮电局需要水泥杆?”

    姜新圩摇了摇头,等曹厂长一脸沮丧后,才开口说道:“邮电局对水泥电杆暂时的需求量不大,但今后的需求量肯定大。特别是铁塔,如果你们现在就做好技术上的准备,加紧时间培训一些能进行高空作业的人,让他们取得高空作业证,将来赚钱是肯定的。”

    曹厂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谁知道将来怎么发展?你们邮电局又能装几部电话?那个什么机,我们这里又没有,就算有,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何副乡长却不这么想,他盯着姜新圩好一会,问道:“你们邮电局会买大批设备来让大家装电话吗?现在好多人装电话都装不上,你们邮电局总是说放不了这么号。”

    乡长到底是乡长,站的角度不同,说的话也不一样,一下看到了问题的本质。

    姜新圩笑着说道:“还是何乡长厉害,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现在安装一台电话要好几千,相当于普通工人好几年工资。南方一台bp机要一千多元,也是一般人几个月工资,我这个临时工辛苦一年的收入连半台bp机都买不上。

    这么高的价格,邮电局的人又不傻,怎么可能不想尽办法购买设备,怎么可能不赚这笔钱?所以,将来不但电话要火起来,bp机也会火起来,就看谁有本事这股潮流中赚钱了。”

    何副乡长想了想,用筷子点了点,说道:“小姜,你说的有道理。”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曹厂长,说道,“老曹,你别看小姜年纪小,他说的这条路子还可能真是一条赚钱的好门道。我建议你带一个年轻一点,学历水平高一点的人去南方看看,到城市旁边的郊区考察考察,看他们那里装电话的情况,看他们用没有用水泥杆装电话,或许还真的能得到一点启示。我实话告诉你,你们不要打水泥预制板的主意了,盯着乡里乡亲几块血汗钱没意思。”

    听到何副乡长赞同,曹厂长异样地看了姜新圩一眼,说道:“好吧,我去看看。我不相信活人会被尿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