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麓淞再婚以后,沈云空其实是有些慌的,他害怕后母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他想要提醒,可一看见沈麓淞,他又什么都不敢说了。在这场赌局里,他的牌面还太小,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去逞英雄呢?

    但他还是会下意识多关注裴思兰的动向,晚上倍加警惕,时刻防止裴思兰殒命。

    可渐渐地,沈云空意识到,一切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因为沈麓淞根本就不爱裴思兰,对着一个不爱的女人,她做什么穿什么,又怎能牵动沈麓淞的情绪呢?

    她只要保持这张像穆秋云的脸就好,他足以靠着这个影子填补内心的空虚,寻找爱人的痕迹。

    可沈麓淞自以为是的深情,在沈云空眼里却全是笑话。

    他因为对妻子的爱而杀了她,又因为对妻子的爱而善待别的女人。那枉死的妻子又算什么?他的妈妈又算什么?

    这荒唐的一切让沈云空对沈麓淞越发深恶痛绝,而沈麓淞同样对着这个唯一的儿子渐渐疏远。

    他还是爱沈云空的,因为沈云空是他和他爱的女人的结晶。他甘愿把他拥有的一切都留给他,甚至不乐意跟别的女人诞下子嗣来分薄属于沈云空的家产。

    可他没办法面对这个孩子,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但至少这些年,沈麓淞是真的坚信沈云空才是害死穆秋云的罪魁祸首。

    所以这些年父子俩越发形同陌路,直至不死不休。

    在沈云空的推波助澜下,沈麓淞的罪行很快被判定。

    死刑!

    这个结果一出,沈奶奶当场昏迷,沈爷爷也难以置信。

    “那是你亲爹!”沈爷爷老泪纵横,“不管怎么样,他抚养你长大,尽了做父亲的责任,你不可以这么狠毒!”

    “所以我妈的一条命,在您看来,就什么也不是吗?”沈云空毫不动容,语气变冷,“当年我妈死的蹊跷,也并非没有疑点,可警·方还是以自杀草草结了案。沈麓淞脑子不清楚,可爷爷您却是理智的,这其中关键,难道没有爷爷您的手笔吗?”

    沈爷爷一震,满是皱纹的手都在发抖,“是,都是我的错。麓淞这孩子打小偏激,我早知道他不对劲。可我碍于面子,所以从不敢送他去看医生,我以为,我以为时间长了,他自然就会好了,怎料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我这个当爸的错,是我没教好我的儿子。你妈的死,我来替他抗,我一条老命死不足惜。”

    他紧紧抓住沈云空的手,声音带颤,“云空,爷爷奶奶打小疼你,看在我们这俩老不死的面子上,你行行好,不要赶尽杀绝,留你爸爸一条命不行吗?”

    沈云空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含期许的老人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爷爷,沈麓淞已经不顶事了,你注定要失去这个儿子,难道你还想失去我这个孙子吗?”

    沈爷爷心神俱裂,他也看向沈云空,好似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年轻人。不知不觉间,他的肩膀坍塌,身形晃荡,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岁。

    后来,他带着沈奶奶离开了,期间再没有跟沈云空说过一句话。或许在他们心里,这一天,即将死去的不仅是他们的儿子,还有他们曾寄予厚望的孙子。

    “那段时间,是我最难熬的日子。我报了仇,却也失去了疼爱我的爷爷奶奶,我所有的亲人。他们都怕我,骂我,怨我,恨我为什么要这么里外不分,为了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不惜拉上我的父亲,甚至差点拉上整个沈家陪葬。可是,那个女人是我妈妈啊。”

    沈云空喃喃,似乎真有些困惑,“难道仅仅只因为沈麓淞对我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就能抹杀他曾经犯下的罪恶吗?就足以抵消我妈的那条命吗?”

    他注视着医生的眼睛,医生也同样看到了他的双眸。那瞳孔里无悲无喜,仿佛历经沧桑的老叟,即便对着外人剖析内心,他的眼神依旧是冷的,好似对他话里的所有人都浑然不在意了。

    他一字一顿,发出了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不行的,犯错的人注定要受到对等的惩罚。这是我,唯一能为我妈妈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