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从思绪中回神,张了张嘴,口中苦涩,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在这个时候问了这个问题。

    口不对心地说,“师尊太凶了天天逼我喝药,我怕,所以睡一觉就能好了。”

    很凶的师尊:“……”他回想了一下过去,时日太长,不少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对这小家伙谈不上有多凶,但也说不上多温柔。

    她怕自己,这事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也许是意识到了的确是自己问题,让她这几百年不太好过,赤澜有了一瞬间的反思,犹豫了一下,伸出了右手,笨拙地按了按她的头,语气也尽量温和,“抱歉,是为师的错。”

    自己的确也不是合格的师尊。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些记忆涌泉身全涌了上来,飞羽头一扭,那双小手撰紧了面前这人的衣,把小脸埋了进去,小小的肩膀抽动着,极力克制仍发出了小兽般的呜咽声。

    什么你的错,分明就是自己的错,是她一直任性妄为,是她,一直都是她!

    师尊的万年修为,为了她,又剩多少?

    全都是她的错,如果没有她,师尊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上尊,就连天帝都礼让三分的上尊,是那六界中无上的存在。

    是她。

    是她,毁了这样一个存在。

    小小的肩膀抖得厉害,一如五百年前她消失前那一次,那一次赤澜只有淡淡的心疼,以为小徒儿只是害怕喝药的一次撒娇。

    而这一次,他却觉得胸口抽痛得厉害,就像当初剜骨刮肉一样,有些难受。

    他依然笨拙地,轻轻地拍拍埋在胸前的小脑袋,小声哄着,“不哭,不哭。”这是这么多年来,极少数温柔的一次轻哄,听起来很不习惯,也真的不习惯。但,似乎是在改变,似乎,一点也没有变。

    那个被攻击得龙丹都快要被碾碎了,还要受天雷之苦的小龙崽仍是笑嘻嘻的小可爱模样,才属于她。

    而不是眼下这个恸哭得不能自己的小可怜。

    这个季节的风,带着热意但吹得很温柔,梧桐林下,挺拔的男人抱着小团子,笔直笔直的,久久没有动一下,任着小家伙肆意的恸哭,然后渐渐恢复平静。

    顾之善一瘸一拐出现时,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但他无暇欣赏也无心欣赏,拼尽了力气朝梧桐树下喊,“不、不好了,海族入侵了——”

    喊完,体力不支‘砰’的一声轻响,直接趴在了地上。地上铺满了梧桐的树叶,颜色深浅不一,杂乱地铺了一地,却格外的漂亮。

    “祖、祖宗不好了……海族、海祖……入、入侵,大家……危险……”有气无力地把话断断续续说完,眼一阖,就这么晕死了过去。

    这时候飞羽的双眼有些红肿,但并不明显,她从赤澜的身上挣扎着利落地滑了下来。一边揉了揉眼,一边蹲下来,伸出小手戳了戳脸朝下的小后辈。

    “晕了?”可能刚哭过,声音有一丝丝的沙哑。

    趴着的顾之善自然回应不了她,赤澜也半蹲下来,简单检查后给出了个答案,“是镇妖天霖。”

    好歹系统地跟师尊学过一阵子,飞羽也知道镇妖天霖是为何物,小眉头皱了皱,“都遗传上一千多年了,怎的现在忽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