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世忠身为黄岩镇总兵,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集结兵马杀回黄岩求援仍在城内坚守之中的高梁材之外,别无**,可是他手中除了一些黄岩县城逃出去的溃兵败勇之外,可以就近调动的兵力只有台州协城守三营与更在北方的宁海营。

    “只是高知府这封书信,张知府与陈总兵信得过吗?”

    说起这事非常不合情理,贼兵入境,总兵丢下驻所弃城而走,身边只有百八十名残兵,反倒是身为文官的高梁材率领几百名广勇、土勇、台勇居然在城墙失守的情况下,居然把黄岩县衙守住了。

    高梁材很喜欢“高知府”这个称呼,他也开始改变自己的自称了:“本府这就用给他们写去血书一封,检点这边可有鸡羊?我怕是没这么多血,我的字迹纵然陈总兵不识,张知府总识得!何况这消息纵然有虚假,但是这等形势下,张知府敢让陈世忠入城,陈世忠敢不出兵?”

    这可以说是典型的阳谋!

    既便黄岩县城已经失陷,但是陈世忠身为一镇总兵,已经处于进退无门的地步,进而台州知府与临海知县拒绝他入城,退则是黄岩县城失守,他抛下驻所与黄岩知县率先不战而走,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纠合人马返身一战,那就没有别的造择。

    可是他统率的台州协三营,或许还要增加匆忙赶来的宁海营,可以说是整个台州府唯一残破的绿营部队,如果这支部队再被柳畅的虹军击破,那么台州府的防务只能完全交给新起的民团与外来的援军。

    因此一想到这一点,柳畅就暗夸高梁材这手妙策:“此策如若得手,那我兵可以直入临海,那高知府这个知府可以名符其实了!”

    “只是这黄岩县城得等检点暂作封锁,但只要拖上一两日,陈世忠非得出兵不可!”

    柳畅点点了头:“派什么人去府城送信,知府可有人选没有?”

    “我心底早有人选,我的亲随高沃随我多年,最堪大用,让他过去绝对没错!”

    柳畅答应下来:“那便依知府之言!”

    高梁材这一毒策,对于柳畅来说,即使失败也没有什么损失,最多不是封锁黄岩县城一两日而已,加上放过了高梁材一个家人而已。

    可是如果成功,那对于虹军的台州攻略就太有助益了,进入台州以后,台州清军吸引了温州清军在野战失败主力被歼灭的教训,坚守不出,柳畅一直找不到野战歼敌的机会,不得不强择强攻太平、黄岩两县。

    太平守军欠缺信心,战斗到一半就仓皇出逃,黄岩则侥幸有张承业担当内应,但是柳畅不可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如果遇到一座坚城,不但一经激战即有伤亡数百人的可能,这样的伤亡是虹军目前无法承受之重,而且还有受挫于城下的可能,虹军现在可经不起一次挫折。

    因此柳畅一直寻找野战中歼灭清军的机会,只是即使找到一两次消灭的清军兵力也甚少,至多不过百余人,但是高梁材这一毒策一出手,即使陈世忠知道这是陷阱,也只能纠集大兵奋死向柳畅挖好的大坑跳进来。

    因此柳畅脸带微笑,却是朝高梁材说道:“如此只能有损于府台清誉了!”

    高梁材已经忘记一个多时辰之前,他还提着单刀要替大清殉节,他笑道:“无妨无妨,只要有利于虹军复汉大业,高某一点微微薄名算得了什么!”

    柳畅当即叫周秀英提了两只公鸡来,只是高知府下刀之前,却是思索了一会:“还是真血书好,省得让清妖发现破绽!”

    他亲自割破了指尖,当场就书写了一封百来字的血书,行书仓促,倒是符合乌云压城兵临城下的情形:“想必清妖见了这封血书,也会动容!”

    只是写到后面,高知府却是包扎好了手指,换上了鸡血大书特书,直把自己坚守黄岩夸成了一朵花,然后又复写了两份:“麻烦把我的长随请来!”

    柳畅点点头,却是关心另一件事:“不知高府家人宗旅如何?”

    满清一向有诛连政策,象郑成功始终坚持海上不肯降清,结果清朝就把郑芝龙的宗族杀个精光,不过高梁材告诉柳畅无须替他担心:“我的家眷就在本县,一切都甚安好,至于宗族,也无需担心,只是恐怕祖坟祖屋会有所损毁,但是只需光复汉家山河,这些小小挫折,又算得如何!”

    虽然他在投降之前,也曾反复考虑这些问题,但是投降之后,这些事已经如同吃饭喝水一般,他很随意地说道:“检点不必为这些微末小事考虑,如今之计,重于安抚人心,进而收取全台!”

    只是他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师,对于收取整个台州之后的进一步谋划,竟然想不出什么词来,只能按照州志上的了解:“台州虽非四战之地,但收取全台之后,可以武装数万雄兵,可以据以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