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回到客栈,与众人碰面,简述与九婴相聚情形。乐—文香儿身居江龙帮高位,思虑颇多,闻言喜道:“此事能如此了解,倒也正好。”

    苍鹰叹道:“咱们抗元义士,本不该三心二意。我与鞑子有这许多牵连,委实有些不妥。但事已至此,无法可想,将来大伙儿互为敌手,只怕非得生死相搏不可。”

    香儿点头道:“师父言之有理。”

    众人从开平出来,沿官道返回临安,行了一天一夜,忽然有乘者策马追来。苍鹰回头一瞧,吃了一惊,认得那人正是雪莲派的于凡,身后跟着数人。

    于凡见到苍鹰,朗声道:“苍鹰兄弟,门主有事告知。我并无恶意,如有烦扰,万望恕罪。”他声音平稳,并不洪亮,但每个人耳中皆听得明白。苍鹰暗自估量:“于凡老兄果然了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些年武艺仍有长足进益,若再过一年,或便能追上那鹿角僧了。”

    他也隔空说道:“于凡老哥何必多礼?咱俩往昔交情不浅,许久不见,你有事找我,我岂能不恭迎大驾?”也是声音浑厚,似轻实清,回话传了过去。

    于凡翻身下马,身后随者也纷纷落地,苍鹰见到万佩兰、张原道等人,颇感怀念。于凡样貌愈发沉稳,极有名家风范,苍鹰心想:“他以往可是疯疯癫癫之人,现在倒人模人样,哈哈。老子慧眼识人的本事,果然百发百中。”

    于凡说道:“苍鹰兄弟。门主先前不便多言,此刻让我知会你一声,说元人正要抽调二十万大军,征伐江南,围剿围剿义士。其中蒙军五万,余者皆为汉人、高丽、西域之众。可谓国中精锐、高手千万。你们江龙帮虽然了得。但未必能抵挡得住。”

    香儿惊呼道:“这怎么可能?鞑子四面交战,怎能有此余力?这这”她近年来与蒙人交锋,深知其军力之强,虽每每以多打少,却也胜之不易,若这支大军袭来,江龙帮所率义军万万抵挡不住。

    于凡道:“我听门主说:窝阔台汗国内乱,海都与大汗争权,一时不敢来犯。而金帐汗国自来从不明着与元人作战。先前他们派兵来扰,杀害中原百姓,被俘虏了几个将领。忽必烈老谋深算,将这几人放了回去。金帐汗国乱作一团,一时也无对策,唯有偃旗息鼓,暂戢兵马。”

    苍鹰听了后半句话,冷汗直冒,暗想:“老子引鞑子除恶,反而帮了鞑子大忙。如今却让这元人缓出手来了。”问道:“你特意跑来告知,想必早有建议了?”

    于凡默然片刻,说道:“门主想让你们撤出江南,前往别处。”

    香儿怒道:“你想让咱们不战而降,那是万万休想。咱们江龙帮数十万弟兄,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也不惧鞑子大军。”其实李听雨麾下最多不过五万之众,器具历练,皆无法与朝廷大军相比,但她不愿示弱,便夸大其词,故意吓唬敌人。

    于凡苦笑一声,说道:“秋霜剑文姑娘,你乃少年英雄,胆气过人,自然无惧。但但你也知鞑子手段,他们有攻城大炮、箭楼云梯,临安城楼再高,也难抵挡围攻,而鞑子骑兵精强,在沙场上如同疯子一般舍生忘死,你江龙帮若不抵挡,倒也罢了,一旦守城持久,誓死不降,满城百姓皆会沦为尔等陪葬。”

    香儿闻言大怒,拔出回春剑来,指着于凡道:“你这汉奸走狗,胆敢威胁咱们。本姑娘怎会怕你?咱们今天便较量较量,看看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万佩兰急道:“我夫君甘冒大险,好心前来报信,你这丫头怎地如此不知好歹?”

    于凡从身后扯出两人,苍鹰一瞧,正是李高、李正,两人垂头丧气、全无精神,已被封住穴道。于凡说道:“苍鹰兄弟,门主全是好意,绝无恫吓欺骗之心,这两人乃李听雨之子,你权且带走,其后再有被俘人质,也将一并送回。我言尽于此,咱们后会有期了。”

    苍鹰叹道:“于凡老兄,你为鞑子卖命,这些年来,心里也挺不好受吧。”

    于凡身子一震,神色悲凉,说道:“门主待我恩重如山,我我万万不能舍他而去。”

    苍鹰哈哈一笑,说道:“甚好,甚好,国事家事,岂能两全,你照顾好自个儿妻子孩儿,便是头等要事。”

    万佩兰脸上一红,啐道:“苍鹰兄弟,你怎知怎知我养了孩儿?”

    苍鹰眨了眨眼,神情高深莫测,说道:“老子别的本事没有,替人相面,总是不离十。”

    万佩兰哼了一声,说道:“这十年过去,你武功这般高了,名头这般响了,性子与以往一般胡闹,怎地像长不大一般?你怎地半点也无变化?”

    苍鹰笑道:“老子吃了长生不老的顽童药,这身脾气,一辈子都改不了啦。”

    于凡长叹一声,说道:“我言尽于此,苍鹰兄弟,就此告辞,你你多多保重,好自为之吧。”说罢牵过几匹马来,赠予苍鹰,用以代步,随即与众人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