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缙是乡里闻名的教书先生。

    到了大启王朝,先生已经成了受人尊崇的职位,尤其是在像杏乡这种农耕文化的乡下,先生们大多不愿委身在这种没有大发展的角落之地,于他们来说,京都一类的地方才是他们施展抱负、一展宏图之地。

    因而,杏乡的教书先生就比较稀缺,而且先生们的文化水平也大多不高。

    当然,厉害的教书先生早就到繁华之地去上进了,谁还会缩在这里,教一些农人之子?这就是现实,所以现在的杏乡也只能说是一个富庶的果乡。

    所以,这里的先生们,大多是考了几十年功名却屡屡落榜的老书生们,心灰意冷,想教弟子们出人头地,完成夙愿;不然就是老来辞官定居杏乡的仕人们,这种往往不多,这些人往往更热衷于山水田园,愿做一潇洒闲人;要不然就是一些大世家们的庶出的子弟们,没有好的家族资源,凭着自己的学识,当个受人尊敬的先生也是好的;再次嘛,就是当地富农的子弟们,家里富了,就想着要给后代们镀一层知识的金,好让子子孙孙发光发彩,不过这种就很蹩脚了,小学了几年的子弟们,教不得人。

    谢缙嘛,大家都心照不宣,人家就是来杏乡陪陪祖母的,顺便当个先生。

    魏晋风流,孟嘉落帽,说得就是这样的人罢。

    对于谢先生,杏乡的人们都是又崇拜又好奇的,传言中谢先生本是京都谢家的贵公子,有相貌有才华,自小通读四书五经,通晓六艺,刚十六岁不到就中了举,年少成名,仰慕者甚繁。

    只是本该继续考下去的关键时刻,却陪着年迈祖母来杏乡修养,还在老宅附近建了个学堂,招了几个先生,自己也在这里一呆呆了三年多。

    学堂虽不大,名气却是越过杏乡,传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多的人想一睹这谢先生的风采,因为他,“杏乡多出好儿郎”的名声也传播出去了。

    说他愚孝的有,为此敬佩的更多。

    杏乡的人们,他们以种杏、贩杏为生。

    杏乡地沃,向来好收成。

    乡民靠杏吃饭,大多过得不错。有了钱,虽然真正空下来的时候不多,却也有了一些闲趣,传统的玩乐嘛,打打杏,摸摸虾。

    还有些京城贵人们的雅趣,什么蹴个鞠、游湖泛舟、打打骨牌,模仿得腻歪了,乐趣总要回到八卦唠嗑上。

    谢先生嘛,作为杏乡的风云人物,便常常出现在乡民嘴中,八分美化,十分崇拜。

    其中最热门的话题便是谢先生的婚娶问题,老婆子们争相着要去当他的媒婆,姑娘们恨嫁了,脑子里成天臆想,把谢先生当场天仙一般的人物。

    回到马车里,王燕喜听着汉子的碎碎念,脑子一阵混沌,这谢缙那么出名,那在当时的京城,自己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真有这个人的话,谢燕妮怎么会不一直满院地嚷嚷呢?

    王燕喜猛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瓜,傻呀,王燕妮是没嚷嚷,王燕妮她姐嚷了呀,天天找大伯父去打听,满脸的春光,那花痴样倒让她想起来了。

    自己那时十岁都不到,王燕妮也只是个九岁的毒妞儿,再说自己那个时候……王燕喜深色有些低沉,那种时候,还有什么心思去关注别人,自己和娘亲都不能保护好,王燕喜攥紧了衣角。

    “小姑娘啊,俺们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到了,俺是直接把你送到谢家老宅吗?”

    “先找个酒家吧……”马车里沉默了一会,“算了,大叔你不是要请我吃杏吗?我去看看小侄子吧!”谢家要是知道自己是出逃的王家女,指不定会怎么样,隐瞒身份贸然去的话,谢家难道还会收留一个陌生的外乡女吗?

    “嘿嘿,麻烦大叔了!”王燕喜又恢复了以往没心没肺的样子。

    马车外同样一阵沉默,话唠大叔从喉咙挤出一个“好”字,马车里的王燕喜欢乐地跺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