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都看得出,汝安公主虽年幼,但先帝荣宠,许她代为执笔批阅折子,对新帝登基大有裨益。如此回京复命,是万万不能。不仅自己就连皇上都会陷入不仁不慈的骂名之中。

    匆匆告辞后,吉安侯回了精舍,反复将昨夜查到的消息查看,终于察觉其中不妥之处。联系清净寺一切事宜,不觉心头一跳,传话小厮,将匆忙写好的折子交付他手上,并嘱咐,“送到皇上手中,要快。”

    而在清净寺后山的一座小院中,萧扬欢带着萧扶欢和阿平在正房中,边喝茶便听对面的了智大和尚说经,丝毫不管她一封折子两份书信在京城里掀起如何的巨浪。

    了智大和尚不过是捡了一些浅显易懂的佛理论述,不到三岁的廉郡王好奇的看着他,而他准确的从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看到了他没头发的同样圆溜溜的脑袋。

    “阿平年幼不知事,大和尚莫怪!”萧扬欢抬手抚了抚廉郡王萧昭佑的小脑袋,浅声替他告罪。

    了智和尚摇头轻笑,“小施主眼底纯澈,净无瑕垢,清净若琉璃。”

    萧扶欢歪头笑问,“大和尚,什么是琉璃?”

    了智和尚笑看萧扶欢,指了指她身上的那枚通体晶莹剔透的梨花纹禁步,“这便是琉璃!”

    萧扶欢垂头看向挂在腰间的那枚梨花纹琉璃禁步,梨花栩栩如生,莹彻有光,这是今早出门时,长姐萧扬欢亲手为她佩戴时说,“这是南国来的物件,说是可以驱灾辟邪!勿要离身。”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够!”萧扬欢回望京城,远处屋檐高低错落,依稀可能听见人声浮动,轻声呢喃,“人心若真如琉璃,便没了这人世浮华,盛世繁荣!”

    京城启元殿中,元康帝前夜批折子睡得晚了些,今日上朝前便没来得及看福全公公递上来的折子。然后他就被三位御史大人,两位朝中重臣,一位宗亲骂的狗血喷头。

    元康帝听了好半晌才明白,“你们说阿难几个在清净寺被人苛待?”

    一旁的福全公公都快没眼看元康帝这幅莫名呆的样子了,咳嗽一声,示意他看早上交给他的折子。

    勇王沉声道,“汝安公主以一国公主之尊,年幼之身,令廉郡王、庆宁县主奉先帝口谕在清净寺诵经祈福,是国之大孝。皇上却如此慢待,是何道理?”

    “公主自幼得先帝恩宠,如今先帝尸骨未寒,公主却被区区校尉欺辱,皇上可对得起先帝?”

    “公主姊弟三人,无父无母,视皇上为依靠,如此遭遇,皇上可有为长辈的慈爱之心?”

    元康帝端坐高位上,一面听着勇王的训斥,一面看着萧扬欢的折子,边看心头越沉。

    礼部尚书谢大老爷抬眼看了看正低头看折子的元康帝,摸了摸袖子里的信笺,对勇王笑道,“那里就有王爷说的那般严重了!不过是底下人没有办好差事,连累公主郡王受了些小委屈!出门在外,自然不如家中舒适!”

    左副御史苏大人面色不善的拱手道,“谢尚书,您是殿下外家,又是礼部尚书,公主是奉了先帝口谕前往清净寺诵经祈福。论礼论理,公主都不该被区区校尉慢待,还请皇上严惩藐视先帝之人,以正皇室威仪。”

    就在几人争执间,元康帝看完了折子,面色沉稳道,“众卿各说纷云,朕派去的吉安侯也无消息传回。公主姊弟几个年幼失牯,朕心疼公主姊弟,不欲她前往,奈何皇考有遗命在,朕不得不从!但朕与公主是血脉至亲,彼此亲厚,公主若真被慢待,朕绝不轻饶!”

    有了元康帝的一席话,众人倒也不在直指元康帝苛待萧扬欢姊弟,讨论起该派遣何人看望公主等人。

    谢尚书笑道,“公主是女眷,大人们自然是不行,皇室中也就只有娴元公主了!”

    工部侍郎徐大老爷拱手道,“公主有孕不足三月,只怕不能成行!不如由小女嘉清县主前去,她与公主素有交往,先帝在世时,小女时常进宫陪伴公主左右。”

    勇王等人倒是想再发言,元康帝抢在几人前头道,“那就让嘉清去一趟,她素来细致周到,也看看伺候的宫人是否尽心!”

    吉安侯府徐凝慧接到口谕,也不耽搁,当下就吩咐人准备轻便车马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