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莫约半个时辰左右,苏宛菱觉得自己手都磨酸了,才抬起头来看他。

    却见谭玉书一直坐在椅子上,他没有在看书,而是在看她。

    他的眼睛映照着窗外的金光,白壁般的鼻梁挺起着,光影落在他嘴唇之上,那是一种淡淡的肉粉色,像是牡蛎张开了里面的柔软。青色的长衫包裹着他清朗的气质,微风吹拂起他耳侧的发,拂动着,掠过他那一双望着她的眼睛。

    “你没必要监工吧?我都磨了那么久了。”

    苏宛菱将手中的墨条一放,抬眼瞪他。

    谭玉书直接执起书来,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出去吧。”

    “喂?我给你磨了这么久的墨,你什么意思啊?”苏宛菱心中憋屈。

    是,她是在猎林里的时候口无遮拦说了伤他的话,但那也不是她的本意啊,要是她真看不起他的话,早找父亲退婚了,还能眼巴巴的来谭府示好?

    谭玉书却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苏宛菱气得直起身来,揉了揉肩,气愤道:“行,那我走。”

    她气呼呼的推开门走出了书房,门口听着墙角的小丫鬟一头雾水的瞧见苏二小姐出来,脚下踩着很重的样子离开了,恨不得把地面的青石板都给踩碎了。

    阿武本来守在府门口,看见苏二小姐走了,忙溜进后院来:“怎么了?苏二小姐怎么不吃个饭就走?”

    小丫鬟回道:“少爷好像跟苏二小姐吵架了。”

    “吵架了?”

    “是啊,少爷让苏二小姐帮忙磨墨,苏二小姐磨了,但少爷觉得她磨的不好,还监工。”

    什么玩意儿?

    阿武一脸莫名其妙,他从外面敲了敲门进去,看见自家少爷像一根青葱一样杵在椅子旁,忙小心翼翼上前禀报:“少爷,刚才苏二小姐气冲冲的走了……像是在府上……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儿……”

    “嗯。”谭玉书只淡淡应了一声,也不反驳,就那么坐着。

    阿武挠了挠头,看着样子确实像是吵架了,但就为了磨墨这么点小事,也没必要吧:“其实苏二姑娘对少爷一直很上心的,少爷不是马上要殿试了么?苏二姑娘最近每日都派人送来核仁鹅蛋羹,据说是鹅蛋能补脑。”

    谭玉书的眼帘轻轻颤动了一下,轻呵道:“不过是救过补阙罢了。”

    其实那日在猎林,他听到了苏宛菱与太子高巍奕完整的对话。

    从苏宛菱的态度上看,她确实忌惮太子,这种忌惮再结合当日贡品一事,让他意识到苏宛菱或许与自己一样经历了重生,而前世的记忆让她对太子拒之门外。

    那她待他呢?

    她待他这般别有用心,是因为知晓日后他能节节攀升,直至官拜首辅,所以才如此殷勤吧。

    窗外的阳光倾泻,光影被树荫遮挡,将谭玉书脸上的金层耗尽,他就那样坐在椅上,修长的手缓缓握紧,压在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