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河南已经残破,涌入的农民军席卷两省,大明的军队用在守城上倒还有相当战斗力,因此两个省除了那些大城如——太原、洛阳、开封等大城就让农民军铩羽而归。无法攻陷这些名城的农民军扫荡了其他的小县城以及村庄,裹挟了许多的百姓然后在赶到的明军野战部队的封堵之下——其实主要原因是没有粮食了,他们离开了山西与河南,南下安徽、湖南与湖北。

    国事糜烂至此,崇祯还要折腾——他又一次抓了两位督师下狱,换掉了内阁首辅………..只是这一切对伯符来说倒是不怎么关心——这家伙所在的宁武府自从大天二所部被一击而溃之后,在农民军——起码大天二在罗汝才的部队里是整天嚷嚷着什么恶鬼临世之类的屁话,弄得很多农民军人心惶惶而不想要去宁武府跟这支部队交手。

    而且宁武也不算多富有,龟缩在山里打铁种地的伯符对外面呼啸而去的农民军全然不感兴趣——看上去就是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也是大明地方卫所的正常作风——守住自己的地方就是有功无过,擅自出击可是要被文官老爷们问责的!若是打了胜仗还好,万一打败了就准备丢脑袋吧………..

    因此在农民军离开山西之前,宁武府除了伯符所在的卫所驻地之外也被那帮人抢了一遍,大量的本地官绅逃到了他的卫所部,然后发现了这些高产的小麦田……….

    利令智昏,有了大利自然有人智商下降了………大明养士近三百年,读书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自己高踞其他人等之上,虽然如今已是乱世,但是绝大部分的官绅之家依旧习惯性地歧视武人…….“彼等武夫,不过因时乘势,万不能与朝廷衣冠相比!”更何况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户所,大明这种地方武官在那些文官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若是独立成军的营头那反倒要稍微重视一点…….

    于是各种鼓动下面的俘虏投效的动作都出来了………伯符没有办理过田契。理论上这些田都应该是县里的,因此很多官绅就拿着地契出来了,要求伯符归还他们的田地,至于真正的无主荒田则是很多人鼓动那些种地的农户——前俘虏们投效到某有功名的读书人手下……..

    一时之间乱哄哄地,颇有不少前俘虏现农夫贪图小利,投效到了一些个本地士子的家族之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在得知伯符没有地契的情况下干脆地将这田地占为己有——他们不是没见过伯符手下那些“恶鬼”。但是小农民的劣根性跟对于田地的渴望让他们壮着胆子吞了那些地。他们就期望着“法不责众”,“士农工商”…….

    其中也有死心塌地跟伯符混的人——起码曹家的老爷约束自家族人没有在这场混乱之中伸手,当然稍微地占了一点点边角小地这种事情还是有的,而且曹老爷还不停地将官府方面的消息泄露给伯符,一些个士绅在其中上下其手的消息也是他偷偷传递给伯符的。曹老爷不是傻瓜,作为跟伯符与他的部下接触的最多的本地士绅。他自己也曾经见过那些“恶鬼”,伯符自己已经是了不得的“恶鬼”,而那些手下也绝非善类——当曹老爷见到那门板大的单手刀以及一具具会走路的金属雕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些是真正的‘恶鬼’!是绝对不可为敌的!”以前他也曾经想过把这个武夫以及他的手下当作自己的一张牌,但是现在他早已经没有这种想法了——倒是有一种大逆不道的想法隐约地潜伏在他的心底深处……….那头最大也是最强的“恶鬼”伯符,看上去反倒是这群“恶鬼”里最像是正常人,最具有人味的一个。曹老爷不止一次旁敲侧击问起这个家伙的身世,得知他的身边没有女人的时候还不止一次地试图将自己的孙女们塞给这头凶兽,但是无一例外地失败了——伯符对小脚女人没有任何兴趣……….而曹老爷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吃人?笑话!他们根本没有吃人这个举动过!他们比吃人的恶鬼更恐怖!”

    伯符对于这些挖墙脚的动作根本不在意——不是么?反正粮食已经打了两次,半年的时间已经积攒下了不少粮食,足够这一百多个“人”吃上一段日子了。开垦出来的田地原本就不是这一百多个人能够全部种植的——他们是战士而不是农夫,种地不是本行。让那些蝼蚁开垦然后种田已经算是双赢的好事了,至于始终将这些田握在手里?伯符对此表示完全不感兴趣。“田是谁的有关系么?老老实实纳粮就是天条!不肯交那就直接动手拿!再不济………这些田上养的不都是肉么…….哈哈哈哈!”所以这家伙对那些人侵吞他的地这种事情听之任之。那些士绅跟流民一看这“恶鬼”完全不管,自然也加紧了动作——他们互相之间倒是颇为闹出了几条人命,打出了几个狗脑子………而且朝廷一看,“咦!没想到山西地方上还有这么传统而听话的卫所军?而且好像颇有战力!太好了!”立马就派出了大员准备将这支部队拉出卫所去打流民或者关外的鞑子——这次换成是山西巡抚跟宣大督师跟兵部扯皮坚决不肯放人了………要知道身高丈余的巨人可是很难掩盖消息的,有不少人都见过那百来个异形壮汉来着…….纷纷认为那是绝世的猛将——而伯符不负众望也确实是一副虬髯的绝世猛将兄的样子——而且好像还非常畏惧文官?很听话?可怜他们根本就把伯符基本就不跟他们打交道,更加没有跪过任何一个上官这件事给完全地遗忘了…….

    伯符带着牛角盔,大马金刀地坐在用粗大的原木做成的巨大座椅上。座椅上还铺了几张兽皮——这年头北方小冰河期,山上的大野兽都饿得数量稀少,这些熊皮还是在本地士绅的库房里花了几十两纹银给买的——伯符算是少见的买卖东西的妖怪,一般情况下他懒得用抢劫的方式获得物品。能用在他眼里没有价值的白银跟黄金去换东西他觉得这样不错——反正他手下的那帮使徒也是不需要军饷的货色。战场上的杀戮与血肉灵魂的献祭、敌人的惨叫与悲鸣、恐惧的感觉就是这帮家伙最美好的军饷。巨大的粗豪汉子披着披风就这样坐着,一手握拳托着下巴,一手拿着巨大的牛角所制的大杯子,杯子里满是奇香甘醇的美酒,他看着下面抖抖索索的来汇报消息的俘虏中死心塌地帮他干活的文人——这帮人近距离接触伯符与他的部下,根本就不敢生出任何其他的念头…..

    “你是说他们已经完全将我所有的田地都分光了?哈哈哈!好!你去贴一个布告!这些田统统要纳粮!至于投效到有功名的读书人手下的……..那就暂时按照大明惯例办理!”在说到投效的时候,伯符就好像一头猛兽那样地笑了,说出“大明惯例”的时候那面目更是仿佛一头狰狞的猛兽在发现很好玩的事情那样的狞笑。

    “对了!关于我军到底归谁管以及去哪里杀人的事情决定了没有?没有消息还在扯皮?唔…….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那帮小子已经饥渴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