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了。娘在哪呢?”江宗旺挤挤眼急问道。

    “欸,我怎么——”听了这话,刚迈出门槛的妇人就想怼回去,一抬头见着院子里站着的人,那后半句话就消失在嘴边,她揉揉眼又转向自家男人,“娘,娘好像在后院。”

    “那你先招呼着婶子啊,我去喊娘来。”江宗旺一把把自己媳妇推过去,忙不迭往屋后跑。

    “我怎——”妇人一跺脚,对自家男人这种怂得不行的样子气得咬牙,转头却还得摆上个僵硬的笑脸,“哑婆,呃,周伯娘,您是来找我娘的?先坐坐?宗旺去叫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今儿家里会来这么一位客人,刚进门不久她就听娘说过,这位在她还没嫁入江村时,就是在村里以凶悍出了名的。

    只要听到谁议论她家的事,便跑上人家里骂,尤其那些个话说得难听的,更是日日夜夜闹得人没法安歇。

    那两年她几乎将村里的闲话婆子家家都骂了个遍,连村长都阻不了。直到后来村里户户都噤若寒蝉,没人再敢多嘴一句。

    也是自那之后,人人都躲着她走,没人敢再跟她搭话,就怕惹上麻烦。

    这位也伤了嗓子再没办法好好说句圆话,近两年才消停下来。

    村里的新嫁娘子一早都被自家婆婆警告过的,见着人就立马离远远的,万万不能在村里多嘴任何周家的事。

    而这周家伯娘也渐渐被各家教育小娃子说是村里最可怕的人,偶尔路上碰到了,也不准他们多看人一眼。

    这位也变得不再与人来往,一年到头板着脸,从来不笑,也都几乎不开口。很多人都怀疑她其实已经哑了,不能说话了。

    小娃子们甚至起哄着唤她哑婆婆,到处传说哑婆婆多凶、多厉害,碰上了都要被抓去好打一顿。

    村人也都拿她吓唬小娃子,不听话就要被送去给哑婆婆之类的。

    哑婆婆住得偏,要不是偶尔村里集会还能见着人,大伙都快要忘记村里还有这户人了。

    “不,遭。”孟氏摆摆手,面上想挤出一分笑,却不知反把妇人吓了一跳。

    原来没有哑。

    但,得是什么样的大事让从不开口的人又开口了?

    想到刚刚自家男人的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和他那张不争个高低就不舒坦的嘴。

    “那,伯,伯娘,可是,可是宗旺在外头说了一些浑话?”妇人偷觑两眼孟氏此时颇让人看不透的表情,颤声又道,“伯,伯娘,宗旺就是爱显摆了些,嘴臭了些,为人不坏的。他,他要是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您千万别跟他个憨子计较。我,我会叫爹娘好好管教他的。”

    孟氏已经多年不怎么跟人来往,而这破例的头一回接触的就是村里的大户,她知自己名声不太好听,要说一点顾虑都没有那是假的。但自己跟来兴他们家也没吵过嘴,应是不至于被赶的。

    “……窝,埋,蛋的。”

    说着,孟氏从怀里掏出一个掌心大的布包,小心翼翼地展开,数了两遍,数出5文钱递过去,“埋,五,咳,五,个。”

    “嗯?伯娘您说啥?”已经做好关闭耳朵的妇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看那钱,有点傻眼,“蛋?您来我家买蛋的?”

    她家蛋倒是存着有,但从来也没往出卖过,自家吃都才刚勉强呢。这周伯娘不去乡里买,怎么上她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