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破败的门板被狂风撞开,漫天银雪争先恐后砸进低矮的土屋里。

    几根糙木搭成的木床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小孩脸颊耳根通红,身上裹着棉被,黑不溜秋的手指抓紧被角,在被子里不住打颤。

    “为什么……杀我?”小孩口齿不清地说着梦话,泛红的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火炉边睡沉的妇人一阵咳嗽,好一会儿才撑着腿起身,用木凳抵住摇摇欲坠的门板。

    “若有来世……我必让你们悉数奉还!”小孩陷入梦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小小的身子也不安分,一骨碌滚下床,脑袋砸进土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岚岚?!”妇人心急回身,脚步踉跄差点摔倒,稳住身形,连忙抱起灰头土脸的萧岚,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压好棉被四个边角,手背碰了碰她砸出红印的额头,浑浊的眼睛满是心疼。

    “这孩子,说什么梦话?”

    “咕噜咕噜。”火炉上的铁壶水沸腾开,妇人走过去拎起水壶倒了一碗热水,突然狠狠咳嗽起来,打开捂住嘴的手掌,看着掌心一滩血迹,“哐当”一声撞翻了陶碗,陶碗缺口向下,碎了一地。

    “娘?”

    听到身后微弱的叫唤,妇人慌忙攥起手心,伸进内衬擦了擦,埋头捡起陶片,偷偷清理干净掌心的血迹,拿过仅剩的一只陶碗又倒了一碗热水。

    萧岚撑起酸疼的眼皮,眼前景象模糊难辨,眨了眨看不太清的眼睛,乱糟糟的声音噼里啪啦钻进耳蜗。

    背对着她的妇人穿灰色麻衣,布条挽在脑后,打成一个精致的花结。和她娘生前的服饰一模一样。

    妇人转过身,露出沧桑的面庞,萧岚干涩的眼眶睁大,掀开被子冲过去,抱住妇人的腰。这么多年的压抑和委屈,像是找到了出口,不争气地从眼眶里发泄出来。

    “小心小心。”妇人仔细护着手里的碗,刚煮沸的水撒萧岚身上可了不得,“你这孩子怎么了?快松开娘。”

    萧岚舍不得撒手,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娘的怀抱好温暖,和活着的时候一样。”

    “说什么胡话。”妇人拖着萧岚走动,离木桌几步路,硬是走出了七八丈路的感觉,放下手中滚烫的陶碗,烫红的手指搓了搓萧岚的耳垂。

    “生着病还闹,快躺床上去。”

    “让我多抱一会儿,好久没有这样抱着娘了。”萧岚安详地闭了闭眼,眼前似乎还停留着临死前看到的黑影。

    那黑影背对着她,披散的黑发拂过身后染血的玄剑,沾着血迹的发梢半空飘落,转角消失在贴着大红“囍”字的门外。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还是会去投胎啊?”

    “什么投胎?”妇人被萧岚说糊涂了,轻轻拍了拍萧岚发烫的脸蛋,指着桌上被咬了一小口牙印的大饼。

    “告诉娘,那孩子现在在哪,娘给人还回去。”

    萧岚顺着妇人的手指看去,脑袋晕乎乎的,反应速度变得奇慢无比,半晌才意识到妇人在说什么。

    这一幕,和她娘死前那一幕骤然重合。

    妇人态度强硬地拉开萧岚的手臂,蹲下看着她的眼睛道:“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娘的眼睛。娘有手有脚,还能让你饿死?等这场大雪过去,娘便上山打猎,给你做最好吃的烤兔肉。咱不稀罕这一块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