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寒本人五官清隽,气质微冷,垂落的眼尾温柔而绮丽,瞳孔是较常人更淡的茶褐色,眼梢处挂着浅浅的红晕,此刻垂眸沉思时,带着一分不忍苛责的无邪。

    ……奚凌个暴脾气,直接被气萎了。

    他收起气焰,苦口婆心地拍了拍床榻:“小五,天下想入你门下的人不可计数,可一百来年你就收了这一根独苗苗,若是真心收徒,爱护着点行吗?下手不要太重,适可而止,炼魔谷是一般人能随便进的么?那小孩身上总是伤痕累累的,师兄我就是个严厉的了,看着都觉得心疼,你到底有没有心?”

    江岁寒:“……”六月的雪,为何下得那么大?

    他真的很想说,我不是你们的藏雪圣君,藏雪圣君死了,这壳子里换了个人,虐待崽子的也不是我,我没有那么渣。

    无怪萧洛在蚀骨泉中那么淡定,敢情是早就疼习惯了。

    不知为何,江岁寒突然想起初见的第一眼,那身着单衣的少年,抱着一把剑,孤零零靠在青石上,眉梢眼角藏满了隐忍与无助。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受刑的时候还抱着兵刃?想来定是十分没有安全感,才会这么做了。

    江岁寒心里一阵难过,不知这感情是原主的,还是自己的,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多谢师兄提醒,我记着了,这些年确实对不住徒弟,往后定会好好补偿,所以,萧洛现在何处?”

    “萧洛?”奚凌望着他,猎豹一般,危险地眯着眼,欲言又止。

    江岁寒笑道:“四师兄,你别憋了,有什么话,直说。”

    “给!”奚凌挥手拍下一样东西,恨铁不成钢,“成天别就惦记着你那徒弟,也好管管自己的身子!治内伤的药给你放这了,怎么服用上面都写着,睁大眼睛看清楚再喝,不许像以前一样讳疾忌医,仗着修为高就为所欲为!”

    “哦,知道了。”江岁寒理亏,弱弱地应一声。

    师弟认错态度良好,奚凌硬气完就有点后悔,不大有出息地补了一句:“行了,苍穹派人才济济,也不差你这一个天下第一,暂时别修炼了,养一养再说。”

    那药瓶是冬青寒玉炼成,通体剔透,色如凝脂,一看就知价值不菲,江岁寒心下感动:“多谢师兄费心。”

    他不谢还好,一谢,就不知踩了奚凌哪条尾巴,浑身不对劲,他匆忙起身,清了清嗓子,别扭道:“不是我想为你费心,是掌门真人有事来不了,托我转交给你的,我只不过忠人之事,尽到责任罢了,否则,你爱怎么作怎么作,与我有何关系。”

    “走了,你徒弟就在外面,这些天/衣/不/解带地候着,好一个感天动地师徒情,嘶,牙都要被酸倒了。”

    奚长老来去就像一场风,呼呼刮得人满脸凌乱,大约是被师弟感谢得太忘乎所以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带上。

    江岁寒掀开被子,慢吞吞地挪下床,准备去关一下门,视野中,冷不丁闯入一人。

    美人。

    之前在蚀骨泉,萧洛衣衫不整,骨子里的锋锐与皮囊外的昳丽,不自觉地将人吸引,现回到住处,换上一身苍穹派玄色弟子服,端庄严谨,曾经裸露的肌肤被牢牢遮盖,赤/裸/裸的禁欲之中,凭空给了人一丝想象的空间。

    “咳。”江岁寒别过脸去,不看他。

    萧洛心里一沉,只当他是生气了。

    依着这些年江岁寒阴晴不定的脾气,少年二话不说,双膝一折,直挺挺地就往地上跪去:“师尊,是弟子的错,讲武堂打伤同门,理应受罚,并不知师尊会亲自到蚀骨泉替我承担,害师尊晕倒在泉水中,实在大逆不道,请师尊责罚。”

    江岁寒:“……”能不能不要再提,我疼晕在蚀骨泉里的丢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