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江岁寒于睡梦中忽然惊醒,浑身盗汗,喘息不停。

    又做噩梦了。

    阴云密布,滔天惊雷,四面八方哪都去不了,头顶天空明晃晃的,正有无数雷霆酝酿,第一道明光飒然落下,映亮了他绝望的脸庞。

    江岁寒在幽暗的床帐里坐起,抹一把额上的冷汗,片刻后,撩开床帐,起身去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口灌下去,才感觉左胸口咚咚作响的心脏稍微平稳了些。

    这个噩梦由来已久,从他能记事起就如影随形,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有一次,看医生也看不好,吃了不少精神类药物,都是徒劳,后来他也就听之任之,随意了。

    原以为穿到书中来能有所改观,谁知却是妄想,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梦到了。

    江岁寒抚着胸口,告诉自己只是个梦,不必惊慌,你现在是独步天下的藏雪圣君,还怕这个?

    然而,他怕,确实是怕,否则也不会在蚀骨泉边,被一道闪电给吓进水里去。

    经这么一惊扰,江岁寒睡意全无,虽然身体还酸软发疼,残留着不知是蚀骨泉还是无情道反噬的遗毒,但手腕上缠绕着的追踪灵环,已经泛起了淡淡的光芒。

    ——萧洛离开了书院所在的青鸾峰。

    江岁寒:“……”这个人,就不能歇一歇么?从蚀骨泉出来不嫌难受?这么着急往出跑。

    他无奈吐槽,可也没有办法,身为好师尊,不弄清楚徒弟在搞什么名堂不行,拢拢衣襟坐在桌边,点了盏灵灯,翻出识海里原主堪称修仙法术大全的记忆,开始勤勤恳恳地学习。

    江岁寒单手托着下巴颌儿,挑挑拣拣,心想跟踪嘛,得隐蔽一点才好不被发现,隐身咒太复杂,一时半会儿学不会,最简单的莫过于……

    他照着念了一串口诀,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银光,下一刻,灵灯的烛火轻轻一摇,雪白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啾啾啾~”一只胖乎乎的小白鸟站在桌上,豆大的圆眼睛明光锃亮。

    ——变形术,果然很简单,不费吹灰之力,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江岁寒化形完毕,挥舞着短翅膀飞出窗外,根据追踪符显示的方向,逮人去了。

    萧洛从苍穹派出来,径直赶赴北边一处百里之遥的老林子,沿途阴森森的,静寂无声,他到得树林边缘,便不再御剑,改为轻功穿行,没入光秃秃的白桦林中,数只惊鸟扑棱着飞了出去,惨白的月光下,整个林子像一片吃人的沼泽。

    萧洛前日刚受过蚀骨之刑,现下本该是伤痛难行的时候,可他动作间,却不见有一丝一毫的迟滞,风驰电掣,鬼魅似的疾行在深山老林中。

    江岁寒拼命扑闪着短肥的小翅膀,十分费劲地缀在他身后一丈远,大雪封山,这里的山路很少有人涉足,一脚踩下去就没到小腿,冰凉刺骨。

    嘶。江岁寒看得牙根一颤,那么厚的雪,他飞在空中没沾上,都觉得寒气凛洌,更不提亲自踩上去了。

    萧洛到底是不是人?感觉不到冷吗?还有,大晚上的,他私自下山做什么?难道真的是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拜原书情节所赐,江岁寒难免会有点先入为主,总觉得这个未来要灭世的大反派,不能是什么岁月静好的角色。

    不行,江岁寒摇摇头,心想趁后续的剧情还没有发生,尚有转圜的余地,一定不能让他走上歧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