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清心殿烛火通明,床帏里传来细微的哼唧声。

    江岁寒长这么大,从没积过食,这一次狠狠地吃多了,难受得呼吸都不对。

    孤寡老人奚长老,今夜好容易被沈掌门安排了一场相亲,刚在雅间里坐下,还没看清对面女修长什么样,就被一道传音符给薅了过来,顶着一张“你爹欠我三十万”的黑脸,手在那圆滚滚的小肚子上按了几按。

    “萧洛,你怎么照看他的?不知道小孩子肠胃柔弱,容易积食吗?你给他吃这么多干什么!我们信任你才把小五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奚长老第一百三十七次相亲黄了,心情正不好,横眉冷对,怒火冲冲。

    萧洛低着头,满心惭愧:“抱歉,四师伯,是弟子疏忽大意,弟子知道错了。”

    奚凌哼一声,看床上雪团子难受得辗转反侧,忍不住骂道:“知错有个屁的用,你看看他不舒服的样子!”

    他本来是心疼师弟,结果人家却不领情,挣扎着坐起来,不悦地皱眉:“四师兄,你别骂他,是我自己嘴馋,尝到好吃的就刹不住,阿洛今天忙里忙外地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

    呵,这何止胳膊肘往外拐,大腿根都快跟着出去了。

    奚凌看不下去:“小五,教徒弟不是这么教的,有错就得指出来,你一味包庇纵容,只会让他待在舒适圈里,不思进取。”

    江岁寒两手抱在胸前,小嘴一塌,冷着脸不听话。

    奚凌无语至极:“一码归一码,他没照顾好你,就该被骂。”

    受幼童心性影响,江岁寒藏不住情绪,心里憋屈,身上也难过,眼梢随之就红了,晕染开一圈,像滴落在雪中的丹砂。

    凭这隐忍不发的小模样,谁看了不投降?

    奚凌挫败非常,嘟囔着“师兄我天天为你操碎了心,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宝贝过我”,从乾坤戒中拿出一小瓶子药,没好气地递给萧洛:“现在喂着吃一颗,一个时辰后再喂一颗,睡前再喂一颗,交代得这么明白,你个……”

    他原想说你个棒槌再记不住就把人送我那里去,但考虑到师弟这么宝贝这小子,恐怕又要生气,于是,奚凌还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你记得按时按量喂他吃药,他受烛龙龙息影响,暂时就是个五岁幼童,身子金贵得很,折腾不起,待会儿你再帮他揉揉肚子,能消解得快一些。”

    呵呵,苍穹派奚长老,这辈子没这么低声下气过,还是对一子侄辈的小子?

    丢人,实在丢人。

    奚凌冷笑两声,又交代了几句必要的幼童看护医嘱,广袖一拂,满脸不是滋味地走了。

    ……

    中州夏日多雨,每逢傍晚,天气总是阴沉,今夜便是如此,乌云遮住了月亮,一场酝酿许久的畅爽甘霖,就要下来了。

    窗外大风刮过,猎猎作响,显得室内越发静谧安详。

    夜里,江岁寒吃了助消化的药,躺在萧洛怀里,撸着矮凳上蹲着梳毛的灵猫小洛,忽然惊喜:“你看你看,你师妹好像长大一点了,以前尾巴只有三寸长,现在好像……”

    他像模像样的量了几下:“现在三寸半了。”

    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