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笙是在下朝之后发现了异常,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每回府,他都会在经由长廊时,远远地看一眼闵若黎,那个时候这小丫头一般都是在沉着小脸走宫步,面上满是不情愿,动作倒是每一个都循规蹈矩,活像是坊间被带上戏场的猢狲,受人牵制只好处处乖顺,骨子里却依旧是个跳脱性子。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却没在前庭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教引嬷嬷也只是一味摇头,房中小丫鬟也只说自家姑娘去做柳侧妃安排的差事了,这一去便是一夜未归。

    偌大一个庭院遍寻无果,无奈,夜九笙只好呼来了平日最为得力的几名贴身侍卫,吩咐他们搜索整个摄政王府。

    终于,在晌午时分,侍卫们才从王府西面一处隐蔽的地窖中发现了闵若黎的身影。

    夜九笙到的时候,居高临下一望,一眼就瞧见了地窖角落里抱着酒坛好梦正酣的闵若黎,嘴角不由地抽了抽,沉声吩咐道:“把她给我带上来。”

    这场搜寻几乎惊动了整个摄政王府,侍卫们前脚才刚将闵若黎从地窖里挖出来,隔了好几个院落的柳侧妃和秦夫人后脚便到了。

    柳侧妃原本是命令侍女下了杀招,没成想闵若黎竟如此命大,栽入地窖中竟然还能有命活下来,此番还惊动了王爷,不消想便知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因而她是面色沉重地来到了仓库,却在看到眼前光景时愣在了原地,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

    闵若黎被救起的时候昏沉得如同周身没了骨头,刚被松开手脚就软软地栽到了地上,一张粉扑扑的小脸眼看就要挨上碎石子路。

    所幸夜九笙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了一把,才不至于破了相。

    紧接着,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夜九笙竟直接将这烂醉女子安置到了自己的腿上,甚至还任由她娇憨地在膝盖上蹭了两蹭。

    柳侧妃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二人的亲密氛围简直令她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理智,她急走了几步就上前厉声道:“王爷,同一个小小的婢女如此肌肤相贴,未免太失了规矩,王府的脸面何在!?”

    夜九笙恍若未闻,只是缓缓将衣袖掩上了闵若黎泛着红晕的侧脸,好似是在护她清梦。

    “姐姐何必如此动怒——”倒是秦夫人自后悠悠地劝了一句,“闵妹妹醉了,王爷不过是好心扶住了她,算不得有悖纲常的。”

    柳侧妃恨得牙直痒痒,狠狠把绢帕掼到了地上,阴阳怪气道:“好心?我看倒不见得吧,分明是这狐媚子——”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冷声打断,夜九笙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霜雪般冰冷,带着警告意味地看向柳侧妃的方向:“柳鸾。”

    向来只有盛怒之时,夜九笙才会唤她闺名,柳侧妃怔怔地对上了他冰冷的视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本王警告你,不许再动闵若黎,除非这侧妃的位置,你是坐腻了。”夜九笙的嗓音冰冷,未带丝毫感情。

    柳侧妃只觉天塌地陷,险些没站住脚跟,深深吸了一大口才颤颤巍巍地抬起了一只手:“王,王爷!你莫不是早就想废了臣妾的侧妃之位,好让闵若黎这贱人爬上这个位置!!”先前她察觉到了王爷对这女子的冷淡疏离,还以为自己铲除隐患的时机终于到了,却不成想,闵若黎在他心中的地步竟是如此之高,高到他屡次在众人面前驳了自己的面子,这次,甚至还以名分相胁。

    “王爷,你怎可如此对臣妾!!”柳侧妃泣血般地哀呼起来。

    夜九笙却再没有耐心与她周旋,直接带着不省人事的闵若黎离开了这处嘈杂的是非之地。

    一旁随侍的侍卫见状也都有序退散,一时偌大的仓库只剩下了后来的两拨人。

    柳侧妃早已被伤透了心,浑身颤抖着望着夜九笙离去的背影。

    “王爷······”一阵急怒突然涌上了心口,攥住了她的心脏勾带起了一阵剧烈的心绞痛,柳侧妃只来得及脱口最后一声哀呼,便捧心直直地摔到了地上,显然是怒火攻心,气血逆流了。

    秦夫人便在她身旁静静立着,眸中神色复杂,顿了片刻才轻轻挥了一下手,低声吩咐道:“来人,将侧妃娘娘带回寝殿去,好生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