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个眼神,周槿欢就知道了自己的愚蠢。

    萧景知不是一个随口说要谋反的文臣,而是一个什么都不必说就领着一千的士兵来攻城的武将。

    赵瑜本就将萧景知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不过是因为边界战事的需要才加以利用的,现在和大梁国都签订的谈和书,而鲜卑一时半会也不敢进犯,这就够了,于大燕而言,萧景知早就是个没用的人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本就是这样的道理。

    “景知,如果我们两个逃走,会怎么样?”她试探着发问,萧景知将她抱在怀里,细细解释:“槿欢,你知道我如何得到这一千的士兵么?”

    “这些都是我从朔州骗来的士兵,其实说‘骗’也不对,更确切的是‘利用’。赵瑜拿我和大梁国签的谈和书做文章,说我和大梁国还有所牵连,我也同样利用他对我的猜忌,让那些士兵为我卖命,我打的旗号是‘清君侧’,虽然老套,但还是很管用的……”萧景知还在说着什么话,她安静地趴在他的怀里,自己都不知道听了多少,终于她忍不住开口打断他:“景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自作聪明,非要跟着你一起回朔州城,或许现在就不会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胡说,我就是赵瑜眼里的一粒沙子,他根本就容不下我。他重视我,将我安排在边界,初衷并非让我大放异彩,而是想借刀杀人,好几次我都差点死于非命就是证明。即使我们不一起回朔州城,他也一样能找到借口对我用兵,这是逃不了的,不是么?”他捏捏她的鼻子,低声安慰她,而她的眉头还是紧皱着,他拂过她的眉眼,吻吻她的眼睛:“一切都有为夫呢,不要担心,知道么?”

    “将军,皇上派石将军来攻城了!”大帐外是常年跟着他的丛副将。

    “乖乖休息,你也累了,我去看看。”萧景知一把将她抱到床上,她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抓住了他的衣袖:“对了,张子朗、黑大哥他们呢?”

    “他们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拖他们下水?”萧景知将纱幔放下,声音如同山中的清泉一般冷冽,转头面向她的时候又变得温暖了许多:“不要多想,我去会会那个石将军。”

    曹明和范直,她不敢说什么,但张子朗和黑阿三都算是萧景知的亲信了,这次怎么会只有他一人?

    是他们自己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还是萧景知事先有安排将他们困在了朔州城?

    越想越觉得不对,后者的可能性很大,到底如果没有萧景知在,张子朗和黑阿三是斗不过曹明和范直两个地头蛇的。

    她并没有听话地睡觉,反而起身要出大帐,谁知大帐外有士兵守卫,那两人一脸的横肉,绷着脸不让她出去。

    “大胆,我是萧景知的夫人,你们敢拦我,难道不怕我让你们将军将你们拉出去砍了?”狐假虎威,这事情她做得很顺手。

    “萧夫人不要为难我们,这是萧将军临走前交代过的,我们两人是在不敢……”其中一个侍卫露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周槿欢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接着威胁:“不知道你们将军知道你们两人调戏我,会不会生气呢?”

    “夫人,您去哪儿,我跟着如何?”那个多嘴的侍卫终于是松口了,都听说萧将军惧内,若是这萧夫人真的说些什么,他们就都完了。

    “那也好。”有个侍卫在身边,也有安感,她答应了。

    和朔州城的军营比起来,这里至少要小了一半,士兵的质量倒是不错,一个个都很精神,只是和邺城的相比……

    史书上为什么热衷于记载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归根到底是因为以少胜多的战役太少了。

    她想到自己一开始对赵瑜进言献策,有个“大恩大赦”只说,当时她说的是以低于对方士兵数量的三至五倍,现下的双方可不止这个倍数,差不多有几十比一,这样几乎都没有了胜算。

    “我想去城门看看。”走到军营的门口,她侧身对那守卫提出要求,那侍卫本来还想反抗一些,但看到她的眼神就服软了,对军营的守军说了几句话,他们竟然真的放行了。

    “夫人,您的安是最重要的,那城门还是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回去吧……”刚出了军营,那守卫就后怕起来,若是萧将军回到军营没有看到夫人,他的命也保不住了。

    “像你这样胆小的人,如何能上战场?”周槿欢白了那侍卫一眼,一步一步走到城门,那些嘈杂震天的喊杀声也越来越响,在她的耳际不绝。

    上一次这样直接接触战场还是在漳州,那是第一次,而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