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屋内点燃所有的烛火皆被这甜腻的白雾扑灭,漆黑一片,屋外的月光无法穿透浓雾,好不惨淡。

    此时应该还是深夜,四周安静得可怕,连一声鸟啼虫鸣风吹的声音都没有。

    “师兄?”班鸠试探着喊了一声,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再次出声时他的音调添上了几分着急,“师妹?师兄!?”

    “……”

    依旧还是没有回应。

    “该死!”班鸠立马翻身下床,困意全无,暗骂真不该让宫行洲单独守夜。整个门派骤然消失的事明明刚发生过,原因尚未查明,四下皆可能藏着危险,他居然还是让那家伙三言两语就忽悠了过去,简直是烧糊涂了!

    人必须得找,不能就这样算了,再没有头绪也得找。班鸠十指握紧掌心,利用指甲扎进肉里的痛楚来强定心态。

    第一步该从哪儿找起?

    “对了,禁地!”片刻后,班鸠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他昨天便是被宫行洲在禁地里找到的——从事情经过看来,师门失踪一共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自己的情况,一夜之后出现在禁地内,浑身带伤;至于第二种,便不太令人乐观了,那些人至今尚未找到。

    想到还有前一种可能性,班鸠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既兴奋又紧张,跨门而出同时招来配剑“孤城”,御剑而上!

    雾气越来越大,人在其中没办法辨别方向,班鸠本打算先冲破这雾气,从上空俯看三生山,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的唇齿都被冻得发抖,头顶的白雾依旧看不到尽头。

    配合着诡异的夜色,往下看,是灰茫茫的一片,往上看,还是灰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天地连接,要不是冷风割肤的痛感清晰,就像是身处在虚幻的噩梦之中。

    班鸠被这吞噬一切的灰看得眼睛疼,再次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可事关宫行洲,他不想就此放弃这个可能性,短暂地决定后,大气一沉,做出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仙门弟子身上的举动——他咬破食指,殷红滚圆的血珠立马顺着掌心而下,离开指尖时,没有继续滴落,而是成丝带状的飘荡在了空中,随着越来越多的血丝出现,班鸠面前便出现了一张偌大的血符咒。

    这符咒和宫行洲前半夜在门框上所画的禁制符大不相同,后者是以灵力为供给,一笔一画间都泛着好看的金光,对施咒者不会有任何伤害,主庇护;血符咒则是以杀伐和突破为主要用处,以血为祭,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一种禁咒。

    没错,班鸠最拿手的并非传统的修真符文或者剑域,而是禁咒,他在禁咒上简直是个奇才,若是某天彻底失控发难,哪怕宫行洲在场,也得使出全力才能勉强和他打成平手。

    血符咒果然有用,待最后一笔完成,班鸠抓住它的末端,鞭子似的挥手一抽,仿佛有数十条红头毒蛇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出,所到之处,白雾逃命似的接连退去。

    眨眼间,周遭五里再也没有任何一丁点瘴气,三生山的景象在他眼里分毫毕现。

    班鸠驱驶着孤城来到禁地,视线扫过峡谷里的每一个角落,突然在某个三岔口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

    “师兄!你等等我!”他想也没想,直接追了过去。

    转过岔路口,才发现那并不是宫行洲,班鸠入眼看见是一个白色……不,应该说是数百个白色身影。

    这些身影由白雾凝聚而成,高矮胖瘦皆不相同,甚至细看还能辨别出男女之分,唯独看不清面孔,只有一团白色的轮廓,被班鸠一喊,齐刷刷地回过头来。

    这是一个很瘆人的场景,它们没有脸,目光的存在却很强烈,好似真有数百个人盯着自己,班鸠浑身发麻,鸡皮疙瘩自脚底层层叠叠地往头皮上冲去,不过它们也仅仅是看着而已,没有多余的动作,暂时也没有攻击的征兆。

    一时间,双方僵持着。

    禁地里神秘莫测,无论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儿都情有可原,班鸠不想耽误时间,见对方没有攻击的征兆,心一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对着其中最高大的白影端手一礼,问道:“晚辈无意冒犯,但我家大师兄和小师妹失踪,寻人心切,想询问住诸位前辈可有看见?”

    那白影竟然真的站在原地,听他说完了这一段话,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