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国,景君二年,盛夏。

    扬州地方连天暴雨,江水决堤。朝廷决定整顿河工,重修大坝。

    时任工部左侍郎官的安承风领奉君命,随那押运赈灾钱粮的车队一同南下,疏浚水利,督查地方。作为自小酷爱山川地理,入仕后又对此方面多有精研的科班专家。

    安承风此行绝对有钱有粮,兵马充足。区区河坝重修,因势利导罢了,本该不在话下。

    只是,可惜。

    可惜了……

    “罪臣,安承风不知君上驾临,罪臣,罪该万死!”

    目及身前屈膝跪伏在地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深埋着个头,原本高大而又直挺的身躯也在微微蜷缩着…像极了是自知乏术罪该万死的临刑重犯,抵死却不肯将他这位‘监斩大官’正眼看过下。

    君浩默默摇头。

    去岁多事,他以新朝初立,根基未稳,朝中州郡大多人事未作更替。手头可用之人更是寥寥无几。当此时,扬州水患来报,那理当成为众矢之的工部老尚书却年逾花甲,好巧不巧小半个月前还刚刚‘老来丧子’。

    眼看着重担压下,隔日便传彻底垮掉了身子。

    一连三封的含泪血书,字字连珠,声声如诉,请辞官退隐,请告老还乡,请乞骸骨。

    大难当头,却无人可用……

    便就算他这能精打细算和挖坑埋人的本事都在,也免不得再上一番的火气。

    这时,

    安承风站了出来。

    如同街头坊间许多传唱着的话本子中,有些就该‘力挽狂澜,济世于倾’的英雄人物们一般的,站出来了。

    “可就近募招灾民,开仓同时,以工代赈。需兵甲五千,银二十万,粮草若干。臣可南下,联合地方,重整河堤,平定祸乱。”金殿之上,当着一众各怀鬼胎的朝臣面子,没了头顶上司暗中打压的安承风一人当先,腰杆儿挺得笔直。

    “几成把握?”

    玉阶往上的尽头,听得那位沉默许久的新君,终于开口问了。

    “天时地利人和,依臣之见,至少七成往上的把握。”安承风躬身谦道。在他的心中,不过安抚民心,假民之力,行大道之事,简简单单而已。

    尚书大人挂冠求去,一众朝臣无人挺身。而若办成此事,那炙手可热的工部尚书之位,接任此职的…自然就是他。

    安承风如是想到。

    至少,这个不成约定的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