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就恢复正常的神情,“换言之,本王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你想说我是被蒙蔽的?”宝亲王冷笑。

      “红叶骗了你,我知道红叶公子找过你,他是鲜卑洪烈的小儿子,他的话,不可信。”

      “他的话不可信,难道你们的话就可信了?你敢对天起誓,当初对我说的全部是真话?”

      安丰亲王沉默了一下,道:“跟你说的确实有所隐瞒,并非欺骗。”

      宝亲王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道:“是啊,只是隐瞒,你隐瞒的是当初你曾和晖宗帝一起陷害我父王,你们父子倒是同心,同心协力谋害我们父子,最后还要施恩给我,为我父王平反,封我亲王之位,让我感激你们一辈子。”

      安丰亲王看他神色癫狂,眉头再皱起来,“看来,对于红叶的话你真是深信不疑,本王实在不明白,你自小聪慧,明辨是非,为何红叶和你说几句你就信了个十足?本王说的,你都当是砌词狡辩之言?本王以为今日你要见我,是为了求证。”

      “我只为杀你,这也是我父王的心愿!”宝亲王生出冷狠之色,甚至没有去反驳安丰亲王提到的红叶公子。

      安丰亲王淡淡一笑,仿佛胸有成竹,“你真想陪本王死在这里?抑或,你还有其他要求?你偷走晖宗帝的遗体和拿走兵舆图,不会只为了要本王的命吧?”

      宝亲王脸有不甘之色,却也慢慢地坐下来了,他整理着自己的领子,调整着脸上的表情,想努力地甩掉方才的癫狂,做出极致的体面来。

      他看着安丰亲王,眸光坚定,“没错,你猜对了,两个要求,只要做到这两个要求,我会把兵舆图和晖宗帝的遗体还回来。”

      “说!”安丰亲王看着他道。

      宝亲王眸光里透出一股执狂的光芒,缓缓地道:“第一,把我父王追封为天启孝武皇帝,把他的灵柩移入西陵主殿,把晖宗帝移入侧殿。第二,我要你亲自送我父王入西陵,再从皇陵三跪九拜到享恩殿,在享恩殿里为他守七七四十九天,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若是做不到,那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安丰亲王冷冷地笑了起来,“武皇帝?开朝太一祖是文皇帝,你父王要追为武皇帝,岂不是要凌驾于圣帝和献帝之上?”

      宝亲王狂道:“我父王文治武功盖世,若他不被诬陷,得取帝位,未必就比不得圣帝和献帝。”

      “你这话何其的矛盾?你说你父王是被构陷的,他没有谋夺帝位的野心,你现在又说他若能取得帝位,本王问你,他无端怎地怎么会取得帝位?献帝压根没想过要把帝位传给他,不是谋反是什么?”

      面对安丰亲王的质问,宝亲王也不过是冷冷一笑,“你当我真不知道么?当年献帝朝时,太子薨,你父皇与我父皇都是亲王,献帝属意我父王,是晖宗帝使了诈,以我父王结党营私为由参奏了他,献帝晚年糊涂,竟信以为真,献帝仁慈,并未取我父王的性命,可我父王因此也不能竞逐太子之位,才叫晖宗帝得意了,殊不知他登基之后,怕我父王声威过盛,竟诬陷我父王兴兵造反,将裕王府满门抄斩,”

      宝亲王眸子森冷,语气也渐趋疯狂,“奉旨抄斩裕亲王府的就是你,将近两百条人命啊,你午夜梦回,莫非就没有冤魂前来找你索命吗?你睡得心安理得吗?你还有人性吗?”

      连番诘问,声声悲痛沉怒,眸子仿佛也染了血般的通红,似乎眼前就是当年灭门惨剧。

      安丰亲王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道:“当年确实是我奉旨去办这案子,但是,旨意并非晖宗帝下的,而是献帝下的,换言之,裕亲王府一门是献帝在位的时候,就被满门抄斩了。”

      “你尽管编!”宝亲王双手握住椅子的扶手,仿佛看透了安丰亲王那些骗人的诡计胡话,有着深深的讽刺与不屑,“我知道你定要把一切都推给献帝,可惜啊,这些话编造得太没水平,三岁孩儿都哄不过,我父王乃是献帝的亲生儿子,做儿子的便是犯下了天大的错,也绝不会把他满门抄斩,那满府里头,除了他亲儿,还有孙子孙女,虎毒不食子,天下间任何一个父亲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眼泪从他的眼眶里跌出,他扬起头,仇恨在燃烧,烧得他面容扭曲狰狞。

      安丰亲王看着他这般,想起了当年的事,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中,最后,他道:“你这第一个条件,本王不可做主,必须要与太上皇和皇帝商议,过两天本王会再来。”

      宝亲王抬起了头,冷冷地道:“不着急,你们便慢慢商议,本王可以等。”

      安丰亲王看了他一眼,背着手往外走,方要跨出门槛,身后忽然传来他声嘶力竭的质问,“你难道就没半点愧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