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口。”

    “让我外祖父外祖母进正厅。”

    “他们不进来,说,说就在大门口站着,等您亲自去迎接。”管家摇头,走在沈雪柠身后,默默嘀咕,“夫人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外祖父外祖母?”

    人来人往的京城南街明花巷,烫金的永安侯府牌匾遒劲有力、气势非凡,厚重的朱色沉木亦是尽显阔气,一辆朴素的灰色单匹马车前,站了个对六旬老夫妇。

    徐老爷一身长衫,拿着木签剔牙,提出了牙缝里的肉渣含在嘴里,呸地一声又响又亮,吐出好几步远,恰巧吐在沈雪柠的花色绣花鞋尖上。

    “好外孙!好外孙来了!”徐老爷瘦削的脸堆满精明的笑,摸了摸肚子,“柠儿啊,我和你外祖母老了不中用,穷的快饿死啦,只好来找你讨点生活费~”

    沈雪柠使了一个眼色。

    青玉领会,当即喜笑颜开:“徐老爷和徐老太太,里面请!站在门口吹大雪多冷啊…夫人早就给二老背好银两啦,时时刻刻都想着您们呢。”

    徐老爷偏不进门,眼里闪过算计:“外孙女给我准备了多少?五百两白银?还是一千两啊?”

    青玉和管家皆是脸色一难堪。

    沈雪柠眉头一皱,柔声道:“三百两。”

    “什么?”徐老爷捂住心脏,吹胡子瞪眼大喊,“就给这么点?我和你外祖母怎么够用?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

    来往过路人被徐老爷这尖利的嗓子一吼,纷纷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有一个常年在此卖槟榔的挑担小贩,啧了声:“这老头可不简单,每月初都要来死皮赖脸地要上一回~又有好戏看了!”

    “外祖父进门说吧。”沈雪柠侧身,让出一条路。

    青玉立刻去搀扶徐老爷,每回徐老爷都故意在大门口要钱,要不到满意的数额,就在大门口打滚撒泼,故意让夫人丢尽颜面。

    他闹得越大,夫人丢的脸就越大,每次为了息事宁人,沈雪柠只能主动退让。

    沈雪柠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吸口冷气:“三百两能在京城买个店铺了,够你们吃穿用度了。上月给了外祖父五百两,才过二十天,就花完了?”

    徐老爷眼珠子一转,倒在地上,双脚不断蹬地,大声嚷嚷:“我不管!你是我唯一的后人,我只有你娘一个独女,你娘是救你才死的,你必须给我养老!呜呜呜,大家快来看啊,永安侯府夫人不养老人,不忠不孝不养老——”

    青玉赶紧蹲地,捂住徐老爷的嘴,连忙压低声音:“徐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会让夫人背上骂名!我家夫人很孝顺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不明所以的目光看的沈雪柠脸红。

    她十指交叉,缓慢扯出抹僵硬的笑:“这月我生病吃药花了很多钱,没有银子了。只能拿三百两给外祖父。”

    站在马车旁一声不吭的徐老夫人,盘着油光可鉴的发髻,发丝黑白参半,唇紧紧抿着,神情凝重,衣领后的脖子,露着一团青紫,被沈雪柠眼尖地瞧到,立马走去,脸上笼着薄薄的愠色:“外祖父,又打外祖母了?”

    徐老夫人目光躲闪,连忙竖起衣领遮住:“没。没有。”

    接着,徐老夫人重重叹口气,求道:“老爷走吧,别闹了!咱们开的酒坊,一个月盈利也二百多两啊,若你不去赌,三百两已经够我们很体面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