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佛堂,江舒窈先走一步,没多久霍绍跟上她,两人并肩。

    离佛堂远了,廊下寒风直吹,江舒窈收了收外氅领口,抚去散下的发丝,问:“你要同本宫说什么?”

    霍绍站住脚,听到这声“本宫”看她一眼,“我应当说过。”

    “什么?”江舒窈狐疑,不明白这男人又要说什么。

    霍绍靠近半步,微低着头,眼底幽幽转暗,唇线提着,又不知为什么,止住原本的话,偏过眼说:“没什么。”

    江舒窈瞪了他一眼,嘴里嘀咕一句,“莫名其妙。”

    她是有意含在嘴边让霍绍听见,霍绍也确实听见了,他不禁扯扯唇角,这娇气高傲的性子,再怎么说也没用。

    想来还是他第一日见她时就错了,不该那般跟她说话,更不该给她立规矩,越是这样,越是跟你反着来。

    朔北没长安那么多规矩,天寒地瘠,养不了娇贵的人,他原想让她改了宫里带来的毛病,如今来看倒是徒劳,便由着她去罢了。

    霍绍垂着眸,能看清她抿住的红唇,盈盈泛出一层粉嫩,脖颈白皙,跟朔北的雪似的,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这样白的人。

    她是宫里的明珠公主,骄傲明媚,让人移不开眼。

    霍绍眼神微动,敛起思绪,“近些日子我不在蒙池,劳你多照顾母亲。”

    江舒窈并未注意到他的心思,只是听见这句话倏忽记起昨夜的卦象,莫名紧张,启唇问他,“你要去哪?何时回府?”

    她问得急,让霍绍不免皱眉,眼色深了几许,“军中事罢了,归期未定,你问这些做什么?”

    江舒窈张了张口,心想要不要跟他说卦象的事,可卦象一说他并不相信,再者她也未能找到准确的破解之法,了无头绪,说了也并没什么用。

    她千般焦灼,眼睫垂下颤了两番,忽而提起一口气,仰面直视着霍绍的眼,“你可信本宫的卦象?”

    自那回西北一事霍绍已对她的占卜之术信了几分。但他自幼习武读书,一路摸爬到了如今位置,靠的不是命。所以他能信几分,并非全然相信。

    察觉到她语气不同,霍绍没直言:“我信人定胜天。”

    江舒窈一怔,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人定胜天,她以前为人卜卦,卜完一卦后必要再寻一回破解之法,若连破解之法都没有,大抵是再无可救了,从未想过人定胜天四字,亦从未想过卦象都没指明有破解之法,仅依靠人自己又怎能成事。但今他沉着冷静地说非命运捉弄,而是人定胜天。

    熟悉之感再次袭来,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看着她的眼,决然地说:“窈窈,我只信人定胜天。”

    那张脸与之重叠,面前的人仿佛离她很远,又离她很近。

    恍然如昨昔。

    江舒窈一时又分不清了。

    他倒底是谁,他为何会和霍庭然那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