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燃身上揣着八百多块钱从二手鬼市出来,没有回灵耳坡,而是乘车去了新清鬼坊最大的一片居民区。

    他不能指望刘瘸子一个给他找房,那人靠不靠谱另说,他自己也要去探探房市,不然被那些中介当冤大头宰了都不知道。

    冥界的这些房产中介其实就是些流动掮客,什么倒卖生意都做些,并不是专业的房宅牙行,也没专门的营业店面,全都蹲守在各个片区截客拉单。

    因而宫燃到了那片居民区,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他们,说明来意后,那些中介却都十分为难,纷纷摆手说道:“商品房都是那些家里人口多的有钱鬼住着,老子去投胎了,儿女还在阴间呢,再后面还得留给家族孙辈,可没几个老鬼愿意出房子。”

    宫燃和他们道了谢后又跑了几处,却依旧是同样的说法。

    宫燃有些急了,终于在天大黑之前,一个中介拍大腿说,有个老人刚过来他这里挂了房源。

    宫燃一喜,赶紧跟着这中介去看房,中介说房子是老房子,宫燃也不甚在意,房子老旧没关系,只要有独立的卫生设施就行,让他与上百个陌生鬼魂同用一个公共旱厕,他宁可投畜生道去用猫砂盆。

    跟着中介进了临街的一幢四层小楼,楼道里黑洞洞的,中介敲门后里面很快就打开了门,那中介还没来得及说话,房子主人就大声咋呼道:“哎呀,老王头你来晚啦!我这刚从你那里回来就被人堵门口了,房子卖出去了!”

    宫燃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墙上。

    王中介也十分郁闷,“你不是说只在我这里挂单吗?我还给了你五斤玉米面儿哩!”

    房主人脸上十分尴尬,从屋子里取了还没拆袋的五斤玉米面给他,王中介十分不客气地一把夺了过来。

    宫燃走上前去,问那人,“我能不能进去看看房型?”

    那房东倒不小气,让开门口,无所谓道:“进来随便看。”

    宫燃和他点头致谢后就走了进去。

    房子还不到三十平,一居室的结构,厨房就设在客厅的角落里,其实就是一煤炉子和一堆碗盆,卧室和客厅摆了四个双层架子床,上面坐着七八个鬼魂,都在满眼好奇地打量着他,地上更是堆满了各种杂物,几乎无处下脚。

    宫燃艰难地在房子里面走了一圈,又问了买卖价格就和中介出去了。

    地府公交车停的早,宫燃没敢在这边多停留,赶着末班车回了灵耳坡。

    灵耳坡的棺材房里家徒四壁,连床都没有,宫燃只能把被褥铺在地上,怕半夜起来上厕所,也不敢吃东西,只用湿纸巾擦了手脸,又嚼了颗口香糖就钻进被子里。

    被褥柔软厚实,上面是他自己熟悉的味道,累了两天的宫燃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宫燃是被吵醒的,邻居们在走廊里一边做饭一边大声聊着天,铁锅铲子碰撞声,小鬼打闹尖叫声,全都顺着不严实的门缝钻了进来。

    宫燃认命地坐起身,随便对付了一口牛奶面包就穿戴严实出去了。

    邻居们看见新面孔也不觉得奇怪,这里是棺材房,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新鬼入住,不过,被赶出去的老鬼更多。

    阳间的墓园二十年一缴费,好多老鬼没人给续费,便被收了房子,有亲戚在下边能投奔的还好,没有亲人的孤魂野鬼要么急急投了胎,要么拿出一大笔钱出去租房。

    宫燃拿着地图满新清鬼坊转悠,从早到晚连找了两天都没有一处房源。

    最后没办法,宫燃只能暗示愿意出高价转租,好不容易有个老鬼动了心,可那老鬼最后看了看屋子里的子子孙孙,终是没敢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