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崔氏没办法怀疑是叶知许有意为之。

    嫁过来的那年,叶知许还不满周岁,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崔氏自认非常了解对方。

    叶知许不笨,甚至天资聪颖,琴棋书画诗书礼仪都比别人学得快记得牢,但在崔氏与王妈妈着意引导之下,十多年如一日地保有着天真单纯,天真到了不知人间疾苦、单纯到了有时让人想骂她缺心眼儿的地步。

    初秋及笄了,性情还没定型,活泼内敛或直爽全在当日的心情、身边的事。

    这样一个人,忽然开始不动声色地耍手段,在崔氏看来是不可能的。

    叶老太爷不可能给宝贝孙女支这种招。他心里根本就没那些弯弯绕,一辈子都是直来直去的做派。

    如果真有支招的人,会是谁?

    近来汀兰苑并没出过什么事,崔氏着意安排的下人也没说过叶知许有什么异常。新过去当差的吴妈妈和经过老太爷的十个人,就算有心计,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成为叶知许的谋士。

    最有可能的,是叶知许出门见的人。

    应该就是这样。

    只能是这样。

    也就是说,她认为的小傻子,已经在有心人点拨之下,借助叶老太爷的疼爱之情,在身边筑起了阻人窥探的高墙。

    崔氏深恨自己迟钝,一阵气血上涌。

    “绿翡!”她声线尖锐,又有些发颤,“去请四表少爷!要快!”

    绿翡应声出门,不消片刻就折回来,随她进门的,正是崔定初。

    他眉宇间不复平时的温和内敛,透着阴郁阴鸷,语气近乎质问:“怎么会出了那种事?”

    “你问我,我又该问谁?”崔氏因为被侄子冒犯,也没好声气,“我要是在家,兴许还能拦下,把那个杀千刀的女道士撵出去,可我不是不在么?不是去给你传话了么?你这个孙女婿,人家很是瞧不上呢!”

    崔定初轻吁出一口气,缓和了神色,解释道:“兴许您还没到家,我就听说了看手相的事儿,忙赶过来了。兹事体大,失了分寸,姑母勿怪。”

    崔氏不置可否,说了先前的结论,“……如果不是外人作祟,那就只能是我们眼瞎,把狐狸错看成了兔子。”

    崔定初有数日没见到叶知许了,有一刻的难以置信,但很快就收拾心情面对现实,斟酌着对策。

    崔氏看他一眼,有意无意之间,开始推卸责任:“要说我迟钝,也行,可这几天来那丫头的每件事,我也都告诉你了。这大抵就是防不胜防吧。”那丫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任谁反应的过来?

    崔定初沉默良久,道:“我要见她。”

    崔氏无所谓,刚要唤人去请叶知许,就听他又道:

    “明日上午,不论如何,我要见她,在外面。”

    崔氏若有所觉,“到时要看你怎么让人传话了。我不好强令她去见你,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