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琴音如怨如慕,宛若天籁,惹得人心生荡漾。缱绻的情思蕴于其中,依旧是那软糯般的低唱,女子哀婉的面容却如白莲静静绽放,静然美好。

    侧坐的男子静静聆听,狭长的眸子闭合着,但待他听出了琴声中的情意,不禁皱眉,低低唤了句:“月影……”

    女子略侧目,朝着男子露出一略抹清丽的笑,应道:“我还是喜欢军师抚出的琴音,无论何时都会使人的心静下,只是不知何时能再听到……”话到此处,女子的面容有些凄苦,眉宇间流露丝埋怨。

    男子一怔,看她柔荑轻拂丝弦,幽冷的曲调不似那般婉转悦耳,顿时有些无言。

    凄婉的曲子终了,女子终于是蹙起柳眉,鼓起勇气,疑道:“军师,你到底为何要去洛阳?为什么不带着我去?”

    “你?”男子怔了怔,但随即想起了女子的真正身份,以及她对于圣门的意义,只是摇了摇头,自嘲道,“月影,莫要担心了。圣主只是派我去驻守一段时间的分舵,又不会有什么危险。反而是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活下去

    由缓转急的话语令得女子有些惊愣,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子似乎还未如此着急过,不禁愈发沉重道:“我不信,军师,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作为圣门智囊的你,怎么会突然被派往分舵?”

    男子幽幽一叹,偏头凝视着这王府后花园中的春日景色,心中念道:“我又何尝不知?或许,自己的大限将近了……”

    念及此处,男子有些不甘心,心中万般计谋还未能为圣门施展,而他也未亲自看到千年宿敌云水剑派的失败,更重要的是他还未亲眼见证圣主登上那至高之位但,对于圣主的命令,他却是不得不遵从,因为他是圣门的军师

    天机定了定神,瞧见月影那凄苦的神情,温暖一笑,柔声道:“我走了以后,你要懂得保护自己,若是感觉孤独的话,就去和挽墨一起住吧。不管在何时何地,你和挽墨一定要小心”

    “嗯?这是为何?”月影蹙着秀眉,不解地问道。

    天机却是摇摇头,缓缓道:“莫要多问了,听我的,不会错的”话罢,他抬起头,望了望皇宫方向,自顾叹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一定会来的……

    一个圣门弟子急匆匆地赶来,跪拜于地,禀告道:“军师,圣主让您过去

    “哦?”天机愣了愣,要知道圣主刚刚与他见面才不过一个时辰啊,怎么又有事情了。但疑问归疑问,这来人,他可是清楚的,是圣主的心腹不假,想来不会有错的。

    天机偏过头,对着月影歉意一笑,便是跟着那名弟子离去,空留着月影一人继续独自抚琴。月影有些担忧地望着天机离去的背影,心思细腻的她自然可以感觉到这看似平静的圣门里实则暗流涌动,原本对天机言听计从的圣主却好似变了一个人,几乎处处针对着军师,她已然想到天机需去洛阳,会不会就是圣主为除去天机而设计的陷阱?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纷乱地抚琴,似乎要摆脱这中可怕的念想。

    却说天机跟随那名弟子来到贤王的偏厅,贤王已是在此等候,红木桌上摆满了饭菜,边上的青梅酒让天机有些恍惚,恍然间,他又回到了二十余年前,与贤王煮酒论英雄的场景。

    那时的他们默契非常,他天机也是刚出鬼谷,心比天高,只是想不到多年后,他们的关系竟然会是如此的微妙。天机自嘲笑了笑,缓缓坐下,淡然道:“不知圣主叫属下过来所为何事?莫非就只是践行?”

    贤王摇摇头,轻叹了一声,端起酒壶为天机斟满,缓缓说道:“我们有多久没有如此坐下来煮酒论英雄了?”

    “整整二十又三年……”天机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他眸子里没有悔恨,只有不甘。

    贤王怔怔地望他,苦笑一声,也是饮尽了青梅酒,淡声道:“原来这么多年了,这些年亏得有军师了。若没有军师,恐怕圣门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天机低眉,取过酒壶缓缓将酒杯斟满,凝视那微波粼粼的酒水,摇头道:“就算这么多年,我依然未能将圣主真正推上皇位。还有,圣门达到如今的地步,恐怕并不是我的功劳,而是起先就计划好的吧,圣主?圣主本就有在我之上的才于,之所以来找我,不过是看重了我鬼谷的身份,对不对?”

    贤王有些愣神,望着侃侃而谈的天机,唇口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好。

    天机自顾笑了笑,凝视着对面的贤王,轻声道:“圣主,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贤王回过神来,轻皱着剑眉,眼神里有些许飘忽,似乎是在挣扎,半晌,他方才叹了口气,好像下定了决心般,叮嘱道:“此行小心,带上你的师叔‘阵影,,也能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