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在无限制格斗中胜出的三百个组,享用了甜美的食物,军士们吃着用鼻青脸肿换来的美食,竞觉得格外的香甜,更多失败了的军士则吃着相对较差的饭菜。和午餐的热烈气氛完全不同,无论胜者还是败者都在专心地对付着自己的饭菜,基本上都是不怎么出声。如果凌啸看到了这一幕,肯定心里是更加高兴,因为军士们都在憋着一股劲气。凌啸此时却在做另外一件事情。

    下级军官的奖惩制度也在大帐里进行宣布,和对待军士们不同,凌啸用以奖赏和惩罚的是升迁的机会。凌啸有着大学里当学生干部的经历,结合职业生涯中的各种考评方式,规定了一个奖惩评分的细则,分成内务、军事、纪律三大板块,以委署护军校一级的三十名从八品军官为考核对象,综合评分成绩优异的前十名将会被列入重点培养名单,优先提拔为正七品的典仪。而后十名则会被淘汰降级为正九品的蓝翎长。

    听完了凌啸宣布的军官奖惩考核办法,像陈凭这一级的委署护军校们,十分的新鲜和好奇,因为这个新参领宣布的方法让人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禁不住热血沸腾,跃跃欲试。至于这些职位的编制问题,则不是陈凭他们考虑的,在他们的眼里,凌啸这个朝廷三品大员,必定不会忽悠我们这些低级军官的。

    的确,凌啸没有忽悠这些低级军官。尽管凌啸不是护军营里的二品统领,和他平级的还有七名三品参领在西北打仗,但是凌啸现在有狼嘾这个从一品的丰台提督,他可是从狼嘾那里要到了十张空白的兵部委任书,丰台大营今年的低级军官提拔名额,几乎都被他勒索来了。

    凌啸当着大家的面,把那些空白委任书,丢给了负责此事的豪成,就不再理会这些兴奋得嗷嗷直叫的小军官们。他还要连夜赶往丰台大营,就索额图可能会用特殊手段一事,向狼嘾他们求证一下。

    丰台大营的帅帐里,狼嘾再次拨弄了一下烛火,过了四十五岁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开始花了起来,几番拨弄下来,狼嘾不得不吩咐戈什哈再添三根蜡烛,因为今晚的密折他是非写不可的。

    “奴才狼嘾恭请圣安,遥祝吾皇即日西北大捷。适才护军营参领凌啸连夜拜晤奴才于丰台大营,所言事骇人听闻,直震奴才心神……”

    直到子时时分,狼嘾才放下笔,再次仔细看看所写的密折,取出火漆封上,用自己的小印盖上后,吩咐亲兵队长道:“八百里加急送至御驾所在,皇上但有上谕,即刻八百里加急返回!记住,速度八百里,只许快,不许慢!”

    看着十几名亲兵在队长的亲自带领下如飞驰远,狼嘾对着随营参军命道:“吩咐下去,初三日,本提督巡视香山健锐营,检点旗丁兵甲,查勘静宜园防务。初四日,巡视西山火器营,清点仓储库存,核算火yao枪械出入账本。各营所有军需官点齐盘帐人手,和全部骑兵于寅时三刻在辕门外集结。”

    随营参军听狼嘾说完,连忙快步传令去了,剩下了狼嘾一人在那里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凌啸啊凌啸,如果你猜的真有其事,那我的那些个委任书可就给得心甘情愿了。”

    天一亮,丰台大营点兵提将,号角声中,五千骑兵尽出,所过之处,一路沙尘弥漫。沿途百姓看到这种阵仗,争相围观。时至下午,竞被一些有心人把谣言传遍整个北京城。街头巷尾,酒馆茶肆,犄角旮旯,到处都可以见到窃窃私语的人们。

    “前方军事吃紧,康熙爷急调丰台骑兵前往支援呢。”

    “切,说你消息闭塞吧不是?什么是战事吃紧,告诉你啊,我哥哥在兵部当差,昨日里他可是传送了几十份调兵文书哩。全国上下的兵马,只要是六条腿的骑兵,全部都往西北调呢。”

    “这么说来,如此大的阵势,莫非是都要赶去营救圣……”

    “嘘!你不要命了,不是看在我们相熟的份上,我才不说呢,你怎么敢如此高声?要晓得,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等到了晚上,这“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消息竟然是满城皆知。

    虽说民间俚传“康熙康熙,吃粥拉稀”,但是相比于明末的苦日子,老百姓有口饭吃,已经是太平盛世了。所以一般的老百姓在听到消息以后,纷纷在家中焚香祷告,期望老天开眼。可是对于官宦们来讲,康熙有难的消息就非常的震动了。事关宦途前程,身家性命,怎么不急得他们跳脚呢。

    普通官员大部分当晚就都行动起来,找长官的找长官,寻勋贵的寻勋贵,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和太子索额图一党拉上关系,否则在新的朝廷人事变动中,自己绝对会是被排挤的对象。

    明党系的官员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万一康熙军前有个什么闪失,太子爷承继大统,这还叫人怎么活啊!想起平日里和索党相争,处处针锋相对,双方都是恨不得食肉寝皮的,当晚就有几十个明党官员连夜上吊自尽去了。剩下些没死的也在那里胆战心惊地苦熬日子,消极点的人就在家里期冀奇迹的出现,积极些的纷纷找到一些阿哥爷们,要投拜门庭,寻求保护伞。

    太子和索党一系的官员们中,除了些高级别的以外,大都得意忘形,看来他们是站对了队,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现在是他们赶往索府称功表忠的好时机。等到云集在索府门口的官员达到了百人之数的时候,才醒悟过来,索相是真的不在府中,连他的两个公爷儿子也不在。

    大理寺卿齐世武的府上,门外也聚集了很多来探听消息的低级官员,不过他们被告知,齐大人不在。传话的管家一关大门,就吩咐家人,把大门侧门后门都给我看严实了。管家很小心,因为他知道,老爷后院里的客人就是宰相索额图,连老爷都只能在院门外候着,可见索相一点都不希望被打搅。

    索额图斜躺在齐世武的软榻上,一个劲地吸着鼻烟壶,大事到现在已经是关键时刻了,如果事有可为,除了爱新觉罗以外,我这赫舍里氏家族就会成为大清朝的最显赫家族。现在他听说门外聚集了很多同党官员,心里很是得意。自己一招简单的顺水推舟,就搞得朝野震动,既然我已经利用狼嘾的巡视,给京师官场来了个“提前吹风”,那么半月后康熙的遇刺身亡,就不会引起太大的人心震动了,太子的登基就更加水到渠成。

    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正在焦急地走来走去,索额图叹了一口气。这两个儿子为什么不能学学我的宰相城府呢?他日太子登基,我们赫舍里氏就靠你们来支撑门庭了,可是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你们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啊。想想终究是亲儿子,索额图还是不得不亲自教诲一番。

    “你们两个走来走去,你们不嫌烦吗?”

    “阿玛,狼嘾已经找上门了,您还在这里讲宰相城府?一旦狼嘾查出火器营里消失了一百支鸟枪,那还不事情暴露啊?”阿尔吉善抗声道。他自小被索额图娇纵惯了,说话就不晓得避忌。索额图闻言一阵火起,你如今四十多岁了,也不晓得言语轻重吗?正待发作,忽然想起被凌啸活活打死的图育,心里一软,反问道:“你们的线都掐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