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七章哪根筋错了?

    容若低沉地说道,“上次我给你写了京城废太子的信后,过了两日,我在乾清宫值卫,你知道吗,皇上那几日很是伤心欲绝的模样,也不上朝,难以入眠,整天都是一副痛苦神情,后来,连张廷玉他们几人都劝不住了,只好安排我们这些受宠的侍卫轮流去劝慰,尤其是我,还要经常给皇上吟诵些闲适点的前人诗歌,皇上才能慢慢睡着觉,可常常突然惊醒,嘴里面喊着太皇太后和孝诚仁皇后,很是凄苦地自问该不该废掉二爷。”

    凌啸点点头,康熙应该不是假的伤心,胤礽毕竟是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还是康熙最疼爱的皇后所生,由他最敬孝的祖母所立,胤礽却无德无能,要是康熙真的因为失望伤心而废黜他,不好意思的负疚在所难免。

    “三天前,我又去给皇上念诗,皇上本已经睡着了,忽地在梦中痛哭出声,喊着密妃的名号惊醒过来,可能是忘记了我在大殿之中,竟然痛骂二爷,说他猪狗不如,竟然逼奸母妃,致使美人悬梁自尽,十五爷和十六爷孤苦无依。”

    凌啸大张嘴巴,惊诧莫名。

    这密妃他也见过,是个地道的小脚汉女,现在已经生下了十五、十六两个阿哥,很是得到康熙的宠爱,连满族勋贵们的极力反对,康熙都置之不理,给了她封号,还几乎是夜夜专宠。三十几岁的女子能混到连生两个皇子,是很不简单的人物。可问题是,没听说什么密妃死去的丧闻啊,皇子之母死了,怎么说也应该发丧啊!而且,要是最宠爱的妃子死了,康熙还有心情赏个屁的月?!

    “密妃真的死了?可就算是真的死了,那又如何?难道皇上会因为这个就杀你灭口?”

    容若摇头苦笑道,“好久没见密妃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宫廷之中,密不发丧的事情多得很。当时,皇上已经废了二爷的太子之位,所以等他看到我在殿中的时候,我很坦然,还劝慰了皇上几句。但皇上却好似不坦然,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回府上我给阿玛一说,阿玛却只问了一个问题,就把我阿玛吓得半死!”

    什么问题能够吓倒明珠这样的老官僚,凌啸一惊。容若很是惊恐,“阿玛问我,皇上平时惊醒的时候,说那些该不该废掉二爷的话有多少次?啸弟,是十次,十次啊!可见皇上还在犹豫,搞不好,他就会后悔废了太子,加上十阿哥魇镇之事出来,皇上很可能会复了太子之位啊!”

    原来是这个,凌啸嘎嘎一笑,贴近容若耳边小声道,“放心,就算是皇上复了胤礽的太子位,我也不会让他当上皇帝的,老四不会,老八也不会!”

    容若脸色一苦,摇头惨然道,“我要是有命等到那一天固然是好,可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的了。皇上决定复太子位的那一天,就是我鸩酒白绫选一样的时刻!皇上,是不会允许任何一个知道太子德行有亏猪狗不如的人活在世上的,尤其是阿哥们争相结党,都不安分的局面下,我活着,弄不好就会成为暴露出皇室第一丑闻的渊源!”

    凌啸面色一惊,这才明白过来容若和明珠的担心所在,想起康熙下午见自己的时候,好像也是不点名,不说乱伦详情,显然是严防死守这等秘密丑闻的。要是从这个角度来讲,康熙如果决定复太子,容若真的就是两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他看看容若这个知己大哥,他知道容若已经是九死一生了,心中恐惧万分。

    自己能容忍康熙杀掉容若?不能!“胡骏!你马上回府办一件事,传令西禅寺,调贾纵率五百盛天披甲奴隶进京。”

    容若看着胡骏飞快领命去了,有些猜到他要干什么,面色大变道,“啸弟,你,你要干什么?!我要你救我,是希望你能用你对皇上的影响,阻止二爷复位,倘使你要用这近乎造反的方式救我,那还不如我现在就仰药自尽,免得拖累了你一家老小!”

    凌啸宽慰他几句,心中却是一阵感动,大哥到性命之忧的时刻,仍然还在为自己着想!但凌啸却不能不做两手准备。

    他知道,阻止胤礽复太子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康熙如果是故意整治达成皇子间的势力平衡的话,待目的达到之后,他一定会复老二的太子位,恢复之前的局面!如果不是他故意安排,那么,十阿哥魇镇就是真的,太子的所有禽兽行为,都可以赖在魇镇所致上去,那康熙就有九成也会复老二的太子位!

    凌啸两人步入园中赏月宴的所在地,已经来得晚了点,他们马上就被眼前的情况给镇住了,他们也实在是不知道康熙为何要办一个这么隆重的赏月宴,简直到了火树银花烈火烹油的奢侈程度。

    几乎每一株树上都悬挂上了彩纱宫灯,令人大为赞叹它的浪费的。是灯背后竟用玻璃镜子做反光,把个场地上照得明亮如白昼。五十几张大圆桌在婵娟台前空地上一溜摆开,宫女太监络绎不绝地穿梭其中,好多三品以上的官员已然就座闲谈,竟是已经开始了上菜。凌啸仅仅是一睃那头几盘面菜,竟是吓了一跳,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自不必说,像“玉蒸熊掌煨姜蒜”,“金熘狮头煲蛇麂”,这两道满汉全席必备吉利菜也赫然在桌上。

    凌啸傻眼了,太子窥视被废,爱妃被奸自杀,这哪一件都不是值得大贺大庆的好事,那康熙这大的排场要干什么?!

    见到他和容若进来,李德全跑得飞快,上前请安千礼之后笑道,“驸马爷,公子爷,皇上早吩咐了,你们一到,马上就给叫到万岁爷那一席去。请!”

    朝臣们早知道宣凌啸带兵觐见的事情,一个个盯着他们三人议论纷纷,其实,每一个人都在心中狐疑万分,皇上为什么要调勤王军进京?连废太子都被皇上给囚禁起来了,太子党重要成员,已经都被皇上关押起来,没人敢谋反啊!

    但很快,他们就见识到了,还是有人敢为废太子做仗马之鸣的。凌啸还没有走到康熙的面前,忽地有一人猛然跪倒在康熙的脚下,砰砰地磕了三个头,却是太子太傅王剡。

    他肃容道,“值此万家灯火,骨肉团圆之佳节,臣恳请万岁,将二爷暂时放来参加宴会,以成皇上爱子之德。二爷所为确实全因被魇镇所致,皇上该用这脉脉舔犊之情来感化他,使得二爷真魂还窍!则父慈子孝,君仁储敬!”

    首席之侧的两桌席面,坐的全是皇阿哥,一听王剡所奏,成年皇子竟是个个竖起耳朵来听,盯着眼睛来看,生怕错过了他们父皇的一句话,一个表情。而那些朝臣们则坐得稍远,没有听清王剡所说的大有人在,大都还在乱哄哄交头接耳,但走到跟前的凌啸两兄弟,还有首席上的几位重臣,却都听清楚了。像张廷玉、佟国维、陈廷敬、高士其和回京的飞扬古,都是面色一变,皇上都已经下旨推荐新太子了,你王剡还搅和,不怕龙颜大怒?

    令人惊奇的是,康熙却没有龙颜大怒,沉吟半晌,环视周围臣子一眼,毫无表情地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亲,在新民,在止於至善。好,朕就听圣人之言,亲一次亲。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