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夷一步一行,借助星辰之光,汇聚北斗之力,连身上那本该毫无反应的九霞披也泛起九重华光,少年人俊秀的面貌在这华光之下并未被掩盖,反而多出了一分独特的神性。

    隔着远远地,江希夷都好似听见了敖卿在祭坛之上轻笑……

    随着两人步步行走,江希夷的袖子里飘出一道一道的符箓,尽是他这几日在敖卿的帮助下所写,并没有其他功效,仅有奉青龙神尊之名敕令鬼神以助其力的神通。

    这一道符箓浮现,就化作一轮华光,摄来梓州城方圆百里之内的鬼神之属,只见一位位神祇骤然浮现在大殿之中,有的手捧银香,有的手持经卷,有的手提青灯,更有一神敲磬,一身击钟。

    “尔等是何人,和我掳我至此……”有的鬼神一头雾水,刚想开口询问,就被身边的鬼神拦下,指了指他们胸口的符箓,示意他们这是被有大法力的修道人招来,特意完成一场斋醮。

    他们纵然不是什么法力高深的正神,平日里为修道人驱使,也是得三催四请,如今这一道符箓就把他们从百里之外摄来,可见出手之人法力之高。

    鬼神精灵知道形势逼人,于是各自敲磬的敲磬,击钟的击钟,奉香的奉香,持卷的持卷。

    这宫殿在瞬间热闹了起来,其中钟磬清脆悠扬的声音,更是让黄惟宁有一种回归了昆仑山的感觉。

    那宫殿之末,身处高坛的神祇还不满足,又是一道法力牵引,江希夷袖子里的符箓更是飞的漫天都是,只见这宫阙中骤然升起一朵祥云,祥云拉开帷幕,乃是一尊金身佛陀身高千丈,那大佛足下的飞天、乾达婆、紧那罗众也好似发现了此地的热闹,自那极乐世界中飞翔出来。

    紧那罗手捧长笛,吹起道家清音,乾达婆挥舞香粉,生出道道清香,飞天喜乐,倒拨琵琶,跟随江希夷且进且行,那法坛中的神祇冷哼一声,才带着一点笑意悄然离开。

    黄惟宁咋舌,若是之前摄取鬼神,令其奉香捧炉,还算是人间法术,但这些自佛土化生而来的神祇,则是让他看的是目瞪口呆。

    他甚至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碰见的真的是水官本尊,方才有这样的面子,这样的本事,能够请来鬼神奉香,飞天舞乐?

    江希夷却没有黄惟宁这么震惊,他对于在场的景象了解不多,只觉得敖卿这位龙君,就算是做出再大的排场也不稀奇。

    礼乐越发的庄严肃穆,江希夷好似自远古时代先民崇拜的江河湖海中慢慢走来,他只是走到那高大法坛之前,微微躬下身体,就要按照斋醮礼仪稽首叩拜。

    突然,江希夷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力量托起了他的腰肢,让他跪不下去。

    “小天师,你我之间,不用在意这些虚礼。”法坛中的神祇开口,这还真是他的风格,江希夷嘴角上扬,却又感到有些不礼貌。

    江希夷挺起身子,将手中道箓微微抬高,目不斜视,吐字清正,语调缥缈清幽,好似身处于虚空,正是赞颂三官帝君的步虚词:“道筳海会开,诸仙下蓬莱。道德普天乐,三元立云台。”

    他的语调似唱似诵,手掐指诀,法坛之前一应天灯依次浮现,双目微闭,却是存想的龙君俊美冷冽的人族模样。

    “三元神共护,万圣眼瞳明。无灾亦无障,永保道心宁。”

    “稽首皈依天地水,三官大帝慈悲主,神功妙德不思议,谨运一心皈命礼。”

    江希夷睁开双目,伸手从奉香鬼神出取来三根鎏金银柱香,借着法坛前法灯星火点燃,将它举在额前,奉献给‘水官帝君’。

    “旸谷洞元,青华宫中,部二十四曹,偕九千万众,掌管江河水帝,万灵之事……”江希夷抬头看向法坛,只觉得身边好似成为了一场飓风中的风眼,数不尽的灵气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好似江河般汹涌滂湃,随着他口诵《下元水官大帝宝诰》不断,法坛之前的青年也越来越像是一位‘神灵’。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下元五炁解厄水官,金灵洞阴大帝,旸谷帝君。”

    “台下信众,所求何事?”江希夷听着法坛之上那个熟悉的声音,语调中带着巨大的威严和神性,回荡在整座宫殿之中,无论是黄惟宁还是四周鬼神,乃至于那西方而来的香神、乐神、飞天等神都不禁面色苍白,瑟瑟发抖。

    不过江希夷倒没有感觉到什么畏惧,与他而言这声音无非就是大了点,仍带着平日里和敖卿喝茶谈天的轻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