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做了两手准备。

    老太太同意让顾轻舟去看李韬,命人开棺。

    老年人忌讳开棺的,李家的老太太现在却同意了,可见老太太对孙子复活的期盼,比李太太还要深,深到冲晕了她的脑袋。

    李太太也想孩子复活啊,那是唯一的儿子,李家唯一的男丁。

    但是她知道不可能了。

    她读过几天书,明白生命是无法死而复生的。

    李太太就让佣人,去把法租界巡捕房的巡警找来。

    她们这次不叫军政府的警备厅了。

    “祖母,我害怕!”李家的三小姐,搀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眼泪簌簌滚落,“为何还要折腾韬韬?”

    “有人说韬韬可能活过来,哪怕是渺茫的希望,也不能错过。”老太太对孙女道,更像是对儿媳妇道,“否则,将来你们和姆妈一样悔恨终身。”

    李太太眼泪又滚下来。

    老太太想看看李韬是否有复活的可能,同时也想再看一眼孙子。

    也许,再看孩子一眼,才是老太太最终的目的。

    李太太想到这里,万箭攒心的疼。

    李韬今天下午才入殓的,还没有念过往生咒,棺木只是虚阖,还没有上钉子。

    棺木很厚重,佣人推开了,顾轻舟往棺材里看,就瞧见打扮得很整齐的李韬躺在里面。

    李韬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长衫,一双精致绣云纹的双梁布鞋,脸色铁青着,像是死过多时。

    “我的儿啊!”李太太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哭,姑娘们全哭了。

    老太太也是老泪纵横。

    佣人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全跟着抹眼睛。

    顾轻舟上前,伏在棺材上,试探了李韬的鼻息,已经气息全无了;而后,她又抓住了他的手。

    他四肢僵硬,手腕冰凉,也全无脉搏。

    正是因为如此,李家才断定他真的走了,没有其他的可能。

    顾轻舟起身,转到了棺尾,伸手去脱李韬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