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又道:“现在你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你是谁?”

    古撒蛮迈完全不想再经历一次刚才的内心洗涤,因为他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前三十年都在渺小卑微地白活了,就像天地间的一只愚蠢蝼蚁,完全不像赤天所描绘的那般显赫华贵,于是惊慌地说:“我不知道!”

    祝燕隐掷地有声:“你不是古撒蛮迈!”

    古撒蛮迈心都在颤:“我不想听!”

    祝燕隐震惊极了:“为什么不想听,你竟不愿知道自己是谁?!”

    古撒蛮迈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想活。

    因为现在死了,好歹还是以魔教护法的身份死去。但若再被迫听完自己为什么不是古撒蛮迈,那可能连自杀时都会觉得只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土在消失,不重要的,不值一提。

    他当场就吐出一口血来。

    祝燕隐却并不打算停止,又端来一大壶茶,看上去少说也要一个时辰起步。

    古撒蛮迈崩溃地求助徐云中——他实在是无人可求,因为另一个轮椅上的读书人一直在横眉冷对,看起来完全没指望。

    徐云中冷道:“我虽精神不死,但你的那粒毒药,却阻碍了我对世间至美的继续追求,我为何要帮你?”

    古撒蛮迈赶忙道:“那不是毒药!”

    祝燕隐“啪”一声合上玉扇:“你不是古撒蛮迈,是因为没有这个名字,你还是你!”

    古撒蛮迈声嘶力竭:“真的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是因为厉随身边有个江胜临,天下第一的神医,也是用毒高手。在赤天提出要求时,古撒蛮迈并没有足够的把握,能研制出足以瞒过江胜临的蛊毒,所以赤天便用一粒糖丸假称蛊毒——只有完全查不出,才是真正的无药可解。

    祝燕隐安慰奄奄一息的西南人:“好啦好啦,你是古撒蛮迈。”

    “……”

    厉随一直在院中站着。

    徐云中施施然将轮椅上的宋玉推了回去,打算一起饮酒庆祝。

    祝燕隐笑嘻嘻地搂住厉随:“好了,你派人去审他吧。”

    “方才那番话,跟谁学的?”

    “庄子,还有自己的信口胡扯。”

    厉随单手抱起他,踩着积雪向外走。

    祝燕隐假模假样:“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要被舅舅看见了。”

    “看见就说你不想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