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阳羡虽属江南,却也不过是个来往商贾暂歇的小镇罢了,实在是并不十分讲究吃喝,几人草草地用了餐,便回到了房中。

    谢琰取下了气闷的帏帽,自言自语地说道“前几日桓玄竟然到过这里,我总觉得这事似是有些不对劲。”

    苏合正在仔细地检查着床铺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此番出门实在太急,以至于自己连被褥都没来得及带上,这外面的床铺若是脏了主子尊贵的身子,可就太遭罪了。

    她闻言却立时起身说道“奴婢也是这么认为的,从店老板说的这个故事来,奴婢更是有些猜测,虽然也可能是奴婢想错了,并不一定就是事实,但奴婢还是想说给您听一下,您看看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谢琰赞许地点头道“我反复思量,却还真是没想明白,你不妨说说看。”

    苏合恭顺地福了福身,慢慢地说道“奴婢以为,被称为‘桓公’的那人自然定是桓玄无疑了,从此人的身份上来看,若是走丢了无关紧要的人,他是绝对不会亲自带人出来找的,所以,那名女子,一定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

    她若有所指地望着谢琰,淡淡地补充道“或者,是一位桓玄‘以为她十分重要’的人。”

    采棠正取出了香炉想要焚香,听她这么一说,“呀”得一声,惊叫道“你的意思是,桓玄以为自己来找的这个人是女郎?!”

    谢琰显然也听明白了苏合的意思,眼神有些飘忽,若有所思的样子。

    苏合继续说道“正是如此,所以,按奴婢推测,这整件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桓玄发现女郎不见了之后,听闻有人带着女子往建康方向走了,便气势汹汹地带人来追,一见面便要抓那对男女回去,之后那女子露出了容貌,桓玄发现此女并不是女郎,便轻轻放过了二人,带着众人离去了。”

    谢琰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说道“若是你所猜测的事情都没错的话,也就是说,此时萩娘很可能已经不在桓玄手里了……”

    墨儿闻言忙上前问道“主子,若是臧家女郎真的出逃了,只怕定然是往建康来寻您的,不如小人带人去来往官道上找寻一下?”

    谢琰眼中水色连连,显然十分意动,但仔细一思索过后,便坚决地摇了摇头,答道“若是简单便能找到的话,只怕萩娘早就被桓玄找到带了回去,我猜她定然是有自己的方法的……然而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空等……”

    他心中惆怅,秀美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然而这表情却不令人畏惧,只觉得似是十分地忧伤,竟是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为他抚平那眉峰,宽解他的忧虑才好呢。

    苏合想到一事,便对采棠说道“来得时候主子不是带了舆图吗,你给放在哪儿了?还不快拿出来让主子看看。”

    采棠为难地讷讷答道“来的时候我把那舆图和主子的外裳放一起了,只怕还在车上呢。”

    苏合作势瞪了她一眼,笑骂道“这舆图是多重要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怎的还能乱丢!”

    采棠也知此物要紧,忙瞥了一眼谢琰,见他并没有在意的样子,便悄声赔笑道“知道了,苏合姐姐,我这就去找来。”

    车马早就请旅店内的伙计牵到了后院里,采棠顺顺利利地拿了舆图,上楼的时候却看见自家主子住的上房外,一名戴着帏帽的女子正躲在窗下,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采棠一惊,她本是习武之人,故而上楼的时候也没有脚步声,因此并没惊动那女子。

    她直觉此女应该并非是凑巧路过,而是刻意在探查些什么,不管怎样,在旁人屋外鬼鬼祟祟的,非奸即盗,总不是什么好人。

    她想到这里,忙快步上前,猝不及防地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因是防着对方亦怀有武艺,她格外加了三分力气,狠狠地劈在了穴道之上。

    然而对方倒似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点还手的反应都没有,便毫无防备地软倒在了地上,显然是昏过去了。

    采棠见走廊上并没有旁人,忙推开了房门,拖着那女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