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石咀山争相响起鸟鸣,在山林里此起彼伏。

    守在御帐门口的宫人掀开门帘,一排人走过他们身前进入御帐,打头的是长公主,意女史落后一步,再然后是——是霍将军?

    其中一人抬头偷瞄,发现真是霍哲霍将军,忍不住偷笑正想找人说嘴,就被一宫娥拍了下帽檐。宫娥瞪这守门的宫人一眼,唬得她赶紧低头,随后跟进了御帐内。

    昭元坐到榻上,抬手免了霍哲的礼,示意他坐对面,而后转头对侍立身侧的意女史道:“上茶。”

    意女史得令,唤上两名宫人去外头的茶房帐篷。

    霍哲听令坐到榻上,跟昭元之间隔了个矮桌。他环顾一圈,打量御帐内的摆设,目光从门帘挪到堆满奏章的书案,再到他们此刻坐着的木榻,到挂着石咀山堪舆图的帐壁,最后回到门帘。

    “没人告诉过你么,”昭元坐视着他的举动,等他目光巡视完一圈,开口:“在君主面前左顾右盼,是为不敬。”

    霍哲收回眼,忽略她的责问,道:“公主曾经说过,你手无寸铁,望得一袖箭以护卫自身安危。臣闻此言,亲手为您打造了一副。”

    昭元抬眼,跟他的目光对接,转念想到被她藏在匣中的那副袖箭,眼神不由往左飘:“对,确有此事。”

    霍哲看着她。

    昭元攥拳,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直面他的目光:“你看我做什么,有话就说!”

    沉默片刻,霍哲问:“公主如今来到北疆战场,四处危机重重,虽有千牛卫护卫左右,可刀剑无眼。公主为何不随身携带……那副袖箭?”

    昭元毫不迟疑地开口反击:“怎么,你在怪罪我?我带不带那副袖箭,恐怕不是霍将军你该管,以及管得着的事。”

    话落,霍哲噤声。

    昭元静静地欣赏着她造成的满室沉默,以及她讲出的伤人之语。

    半晌,御帐的门帘被掀开,意女史领着两名端案盘的宫人进来,一人一杯放到昭元和霍哲之间的矮桌上。

    不,昭元身前的是碗,不是杯。

    昭元看着手边这碗黑乎乎的药,蹙眉:“怎么又到喝药的时辰了。”

    意女史接话:“可不是,公主你看,外头天都黑了。”

    “用不着看,难道你还敢唬我不成。”昭元伸手端起药碗,屏息一口气灌下。

    她挥手让意女史赶紧把药碗收走,抬眼发现霍哲目光越过矮桌,正看着那药碗。随机,他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看我做甚?”昭元接过宫人递来的水盏,漱完口拿手帕擦拭嘴角,道:“你的眼睛不会说话,瞪再大也没用,到底什么意思直接说出来。”

    霍哲开口:“你喝的是什么药?那夜骤然晕厥,是否也与此有关?”

    似乎是生怕昭元不答,他立刻说出下面这一句:“公主进账前允诺,告知我实情,我再为公主献计收服千牛卫。”

    侍立榻下的意女史接过昭元用完的手帕,领着端药碗、茶盏、漱口器具的宫人们退下。